一 星星还隐着白光,太湖早上五点就醒了。 芦苇荡里的野鸭和白鹭,早早地叫了起来。初冬的风,有点苦,也有点凉,抚弄在脸上,飒飒的。风的队伍飞起,赶在鸟之前,检阅着青蓝的湖水。更远处,银杏和柏树站在湿漉漉的岸边,发出呜呜的应和。 赵兰睡不着,看着那封信发呆。信就躺在饭桌上,在灯光下疲倦地蜷缩着,全是委屈和不甘心。如今是互联网时代,谁还写信?但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写信是最恰当的。孩子睡得正香,姆妈那
一 我是坐在村口的大核桃树下给你们讲这个故事的。我敢对着这棵合抱粗的歪脖子树,或者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发誓,我讲的故事肯定不是瞎编的。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我十三岁左右,至今连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竟然处心积虑地设计过一次谋杀。我谋杀的那个人是我的哥哥,他差一点就成了城里人。我有时候想,我这个放牛娃,祖宗八代中间没有一个亲戚是城里人,而且连村长这么大的官也没有出过。我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哥哥,而且在那个神
女生宿舍和卫老师的家在同一个院子里。鸽子在远处叫,咕咕咕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就可以看到它们飞临这个陈旧的大院,在地上啄食女生们吃剩的饭粒。她们把剩饭从窗口撒出来,一来是懒得倒进垃圾桶,二来她们知道鸽子会来吃。四方的老砖铺设在院落里,有些破碎,小草从砖缝里钻出来。有些地方常年都覆盖着暗绿色的青苔,滑腻腻的,总有女生滑倒,尖厉的叫声常会伴随着哄笑。年轻人摔一下没关系,揉一揉疼痛的地方,瘀青三两天就消去
李鑫泉老了。老了也知道北京话里的“孙子”是骂人。好在自己不是北京人,这词儿就没毛病,叫得妥妥帖帖——儿子的儿子是孙子。孙子名叫李都。李鑫泉想不通儿子李铁刚当年怎么给孙子取了个多音字的名字。小时候孙子到医院治牙,护士叫号问道:“这是‘李兜’还是‘李督’啊?不论是兜是督都进三诊室吧。”孙子满脸稚气望着李鑫泉说:“爷爷,我怎么有两个名字啊?”他告诉孙子名字念“兜”,以后少吃糖不坏牙,就不会来医院喊你两个
一 张乐英与吴青约定在水上乐园碰头。立春以后,她感到天黑的速度放缓,不再像冬天那样,世界会在傍晚的某个时间点突然变暗,好像春天把某种锐利的东西变钝了,白昼与夜晚之间产生了拉锯的可能。她算了算时间,距离女儿晚上下晚自习,还有五六个小时,这中间是他们约会的时间。女儿梁芯昕吃完晚饭后回学校上自习,她吃得慢,跟一只三鲜水饺较了三四分钟劲,眼睛恨不能黏在手机上。张乐英倒是利落,吃完收拾好碗筷,看了看表,差
我从对口支援的大西北回来,第一项工作就是编辑《松木桩村史志》,为了这本书,我足足在大西北待了两年。编完这本书,我很想调整一下心态。那两年在大西北空旷惯了,回来一下子不适应,对一些你长他短的事儿,耐性也差了,烦得要命,看啥都不顺眼。 主任很顺利地审查通过了《松木桩村史志》,找我谈话的时候,我提出了休年假的请求。主任说,你还没休假吗?那就休吧,这段时间累够呛,顺便找人把装帧设计搞一搞。他说得听起来多
10:30 在楼梯间抽烟的时候,他摸到了那把瑞士军刀。它冰冷小巧地蛰伏在暗处,是他昨晚收拾行李时从登山包里掏到的,顺手放进了冲锋衣口袋里。他今天本来打算照常穿西装大衣来加班,到山上了再换成冲锋衣,但妻子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腾不出空间来。他提了一嘴,可以把换下的大衣直接扔车上,妻子说容易弄脏又要拿去干洗,他便不再争论,直接穿着冲锋衣来加班了。 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失误,他想。 全员
一周后 下了公交,天刚擦黑。张杨贴着墙根进入小区。大幅装修广告升降杆前,站着个保安,五十来岁,背微驼。在他对面,一个更老的保安眯着眼,举起手机给他拍照,见有人进来,迅速按下快门。 张杨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也希望没人看她。过多的同情让她负债累累。她穿过小区,到达二单元门口,一个女人犹豫不决地叫住她。女人头发耷拉,深棕发丝间凸出一张轻微水肿的脸,淡棕色嘴唇间暴出四颗门牙。张杨看了几遍,辨出是同楼
马缨丹 你用变幻莫测的花瓣应对 变幻莫测的世界 怎么都显得过于柔弱 花朵从黄到红,或者变得更红 那个人藏在密林中放声歌唱 事实和真相,远比眼睛能看到的 更丰富 一株花的心思并不比一个人更难猜 无非是想要告诉另一株花 关于酿制花香的秘密 那古老的炼香术 早已失灵 青豆一样的小果实 试图拒绝大而无当 试图光滑且有色泽 可否单纯为了审美而存在? 那个彷徨的人 不管费了
黑白灰 再没有多余的色彩 可以逃脱在这些巷陌里 我辨认着哪里是门,哪里是路 哪里是积雪,哪里是庄周的梦 瀑布冲刷砚台的坚硬 墨痕暗藏月夜的清辉 我站在一幅画前面,我的影子 虚掩着。我害怕我移动 就会拖曳起满江的涟漪 阅读灰烬 赫库兰尼姆小城,灰烬的大门外 站着荷马史诗和伊壁鸠鲁派哲学 那些文字在时间里对饮,偶尔有人 怀着阅读的绝症,来到数千份 卷轴前,犹如来到涣散的琴
屋内观察 花坛的虚影,作为终点 那条小径,满是带气泡的泥土 被脚趾的缝隙经过。为了创造手掌 用漆绿的木头搭建窗沿,任由风 每天怀疑一遍,就像,为了创造小腿 等待门槛,无法忍受耻辱 它们一生的存在,为了抚摸与践踏 我想起雨天,那一层细密的绒毛 让你的轮廓,偶尔被肉眼惊扰 长出皮肤,那样陌生与沁凉 而你的骨,埋在深秋的蛩吟里 响动,拔节,直到最后一声,指令般地 闭合骺线,不再
石声 开天 太初之始,我们一穷二白 只有一颗在黑暗中跳动的心脏 只有躺进循环里的鼓声 那时候,我想他会永远做我的婴儿 直到一只鸟落在他的睫毛上 照亮了那对沉淀它美丽身影的琥珀 我知道,他爱这只鸟 他爱它波光粼粼的羽毛 爱它幽微细弱的呼吸 也爱它沉默的眺望 他像他的后人追逐太阳一样 追逐它的目光 于是——他也变成了一只鸟 那时候,他高大健康,目光灼灼 他黑眼珠的笑,把
洱海小普陀 它溢出了水面,尽管 它是袖珍的 自足于小庙一座,码头半爿 和花树三两枝 却有椭圆的四季与 悲喜的回环。 “世事浩渺,烟水两忘”。 既不旋转,也不漂浮,它只起伏于 执念里的波澜—— 就像一叶扁舟,纵身向海 回头未必是岸 它遵从于,岛的沉浮。 事故 我们在驿站加满了油。 50公升的耐性 在拥堵的高速公路上,漏得一滴 不剩:时间,叠加如红色尾灯 充盈暗红血
从路口到明天并不远,中间 只隔一个夜晚。大不了亲自走一趟, 摸黑去问莫须有的人。 大不了写信寄往天边,不写地址和收信人, 爱谁谁吧,寄出去,必有一个落脚点。 从路口到明天不足一公里, 其间有一条近道, 我走过, 但是明天一直在后退, 就像一个问题,一直躲避答案。 曾经多次,我以为穿过子夜就是明天了, 而我所到达的是一个新的今天, 明天依然在前面。 如今我不追了, 我隐藏
本期我们讨论:AI时代,人类何为? AI时代,人类面临着诸多精神困境。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人们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种改变给人类带来了一种巨大的焦虑、迷惘和挑战。人类必须重新思考自己的存在意义和人生价值,以及自身在这个智能化时代中的角色。 人类的主体性和诗性是否仍有突围之机?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主体性指的是人类的主动性和独立思考能力,而诗性则是指人类的创造力和对美的追求。
人类存在的重要价值和意义是什么? 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这个预言AI很快将超越人类智能、AI比最聪明的人还聪明的科技狂人曾经说过一段话,“你可以把人类想象成数字生命的生物引导器。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引导器,我可以换一种方式解释,这是一段极短的代码,但没有它,计算机是无法启动的,这就像计算机启动的最小代码,就像硅电路自己无法演化出来一样,它需要生物来启动进化。” 无独有偶,腾讯研究院出版的第62期《
一 两千多年前,释迦牟尼归纳了人类的六种感官,称为六根:眼、耳、鼻、舌、身、意。这个“意”和舌(味觉器官)、身(触觉器官)一样被归为感觉器官。 人天生有“意”这个感觉器官,造成无数的麻烦和梦幻,好消息是这些麻烦和梦幻都是想出来的,坏消息是人几乎永远都不可能想通。想要“六根清净”,眼睛可以闭上,耳朵可以塞上,但是“意”却停不下来,越想停越胡思乱想。 与释迦牟尼大道相通,巴赫金说“语言是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