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婚后不满仨月光景,桂芬的丈夫便颠颠地离开了家。 这年头出门的人多了,便都见怪不怪的。而且,但凡出了门又好歹挣到些活钱的,几乎没谁再乐意死心塌地跑回来待着。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什么的,赶回家里打个照面,过不了十天半月,便又匆匆走了,家里似乎是再也拴不住一颗颗跳怦怦的心。 就拿桂芬家斜对过的二平爹来说吧,若不是因为女人上房泥,不慎从自家屋顶跌下来瘫了一条腿,他才不会心甘情愿窝在家里呢。不过,
天色已经暗下来。南北通透的老房,朝南连着一座转角阳台,早年种的老树现在正到枝繁叶茂时节,枝条被层层的绿叶压得低垂,缓缓地喘着气,一上一下地调整呼吸。鹊鸲、翠鸟,还有麻雀及灰喜鹊,来过一批,又来一批,围着阳台上我们放的大簸箕,找寻里面的吃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隔着江滩公园的围墙,能看见滔滔的河水,时有运煤船漂过,激起一层层的涟漪。偶或还能看见江边的钓者,终于兴奋起来,跳脚拉竿,得到一条野生鱼,欢快
2023年,第二次单独去澳洲,邓国光其实是想去看望曹蓁。 不,他根本看不到曹蓁,悉尼很大,邓国光没有曹蓁的确切地址和联系方式,哪能这么碰巧找到曹蓁?看不到,邓国光也要去,自己亏欠曹蓁,无以回报与弥补,只能以莫须有的“看”寻求内心的平衡与安慰。即便找不到曹蓁本人,再看一眼她生活的城市,呼吸一口或许正好是曹蓁呼出的空气也好。 一 20世纪50年代,邓国光的父亲还是小伙子,他随高级社组织的送粮队往
一 周书明推开婚宴厅的大门,与明黄和正红撞个满怀。他找了个空桌坐下,桌上放着一个牌子——女宾。昨天下午的彩排他说好要来的,男方不是本地人,伴郎只有一个,他原本答应可以帮忙,因为工作太忙没赶上。这个时段婚宴厅里很冷清,十点出头儿,新人还未到达。婚宴厅里现在只有嗑瓜子的声音,男宾那边传来的。男宾来的人不算少,有两桌,去接亲的估计也有一桌,还留着一张桌子。 周书明来得这么早,多数是因为愧疚,答应了当
2号形体房暑假没有休息好。 海城这个地方寸土寸金,海城戏剧学校又深处城市中心,深谙该城海纳百川的精神:学校不设围墙,供游客进出。占地面积小得可怜,从前门扔枚硬币滚到后门也不会倒下。这硬币途经一块草坪,是戏校最大的一块公共面积,供戏校学子在上面进行一切的校园活动。戏校对面的建筑群中,幼儿园夹着养老院,每到天气好的休息日,草坪上遛娃留下的零食残渣引得不知名的鸟儿穿越周边定价十二万一平米的水泥丛林而来
星期一上午,瞿珍收到一封信。她打开家门,夹在门缝间的两张促销广告单落到地上,信差点被盖住。但瞿珍看见了那块特殊的土黄色,信封的颜色。瞿珍没有收到过只是寄给她的信,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她没有收过。一次也没有。 她把信从地上捡起来,看到了信封上儿子的姓名。她想起来,他在电话里说过会给她写信。邮票摸起来光滑,是两只站在桃花枝头的喜鹊。她觉得这一定是他特意选的。她把信放进包里,走出楼道,走到白沙巷的下坡路
客人来临前,廖向来要考校两个孩子。五分钟前,七岁的男孩已通过了考核。现在轮到小些的女孩。 “等向阿姨他们过来了,你要把手怎么放?”廖正操持一柄拖布清洁客厅的地面,她暂时将拖布木杆拄在双手中心,像女话剧演员完全掌控住舞台麦克风,“冬冬,不要挠,你越挠越留个大疤子。我在问,你的右手等会儿要怎么放?” 她的小女儿冬冬,是个刚满五岁的粗鲁孩子,她右手正溜入母亲乔其纱衬衫的第三、四枚纽扣之间,得意而紧张
1 颜色安静地伫立在画布上 画布安静地躺在地上 它们艰难地,或者看似艰难地 等候秩序的清晰直了 或命运的破碎残败 2 虚空的战场寂旷 从红色的黑到蓝色的黑 要走过三千万大劫 太阳陨灭,太阳被红色吞噬 再被蓝色从腹中升起 3 孤独面目古怪,孤独可爱 孤独亮闪闪 孤独蹦蹦跳跳,用眼波 把月亮挂在透明的黑色的蓝里 蓝是轻盈的黑 黑是寂灭的蓝 孤独从旷远走向旷远 寻
穿越我自己 我不会给你证明 我有一万种色彩描绘精神故乡 与我逆向行走 你会看见最顶端的花朵 我要给你证明的 在两行文字之间 这是我希望你看到的全部 我告诉自己的心,同时也想告诉你 在安宁的时间里 匍匐在大地上 就会看到真实的自己 那是永恒的故乡 穿越这城市 是周末的夜晚 一辆的士消失在街道深处 在这城市 它的坐标那么精确 不差毫厘。之后,它的踪影隐去 留下一派
明暗两难 那些在对方身上互相藏好了的人 不必有门铃和地址,火不烧起来时 躲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那些因爱 而击响击碎的东西常常令美玉发痒 我只想要全心全意去亏损和生长 不负满月也不负空无。阔别尘世的 暴雨完成了一次浩瀚的旋律支付 沉寂不再是我们的债务。不如带上 一切因为属于自己而属于飘散的事物 随我直上高处,去让风王款待照顾 冰川遥遥挂起,表面是不接受什么 实际上是不想给出什么
四季都有别处,譬如我在远方 小城住着我的躯壳,心驰八荒 梦证明我和自己遭遇陌生 相互劝说……醒来后我的手还痛 人的魂魄不愿意久居皮囊 活着等于死着,一具走肉 第一人称也改为“它” 它的自由从此丢失了向往 徘徊的动态,实属走投无路 它回到床铺和回到墓地多么一致 我把它的虚荣已经葬殓 世间一切均可放弃,从它开始 只要魂灵不在人体 包括她的魂不和我的魂相逢 她的肉体根本没有温
夜里十一点,我表哥魏新发微信问我在不。 彼时宋倩枕着我的胳膊刚睡着。宋倩正在写一个剧本,已经收了定金。原本我不想让宋倩接这个活儿,毕竟她刚怀上。但最近我收入骤降,老板因为税务问题进去了,公司里人心涣散,好多项目已经停了。考虑到肚子里的这个家伙可能一出生就开始花钱,宋倩给我看银行卡上甲方打来定金的那一刻我没做什么表示。她剧本写得很辛苦,情绪不稳定,夜里常失眠,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我给她讲故事。家里那几
容家是大家族。容家的二公子,叫作容梧。 容梧七岁时,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听见一种细亮的声音。寻来寻去,寻到后院里,是一个人坐在树上。容梧说:“你下来!”这人说:“我吹笛子。”容梧说:“给我也吹。”这人极散漫地看了容梧一眼,又细细看了几眼,就跳下树,把容梧身子骨一捏,咧开嘴:“我教你吹笛子。还有,认我做师父,跟我学武功。” 师父姓凉,没有名字,就叫凉先生。凉先生是个怪人,一定要在晚上把容梧带出去
任丽的《尖刀》与于澜的《雪夜长笛》是2023年由中山大学举办的全国大学生“逸仙青年文学奖”的获奖作品,它们都是以一桩案件为主展开叙述的,以下将对两篇小说的情节进行概括并探析。 《尖刀》的故事叙述方式有一定的创新,是以两条线同时展开关于案件情节的叙述的。一条线是主人公“我”的妻子宋倩依据“我”的家族故事在进行剧本的创作;另一条线是“我”与表哥魏新的谈话,因家族关系破裂后首次久别重逢,魏新与“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