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水十周年之际 1 八月被热浪捆绑,走一步都喘着粗气。 炙热的阳光仿佛天神的大锤,击得动植物晕头转向,树干裂开一个个小口,如张开的嘴巴,艰难呼吸。一头小野猪绝望地喘着粗气在地上画着圆圈,鸟儿如成熟的果实从天空掉落下来,患了疟疾般疯狂抽搐。 绿衣怪(这是春城的说法,老头喜欢这个名字)半躺在一棵刺楸树下,就像一堆乱七八糟的破烂,即使这样炎热的天,他仍穿着背心,外面是件湖
一 陆钧山到钧雅斋门前,停下摩托,看看门楣上方镀金的“钧雅斋”三个字,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刚才晴朗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乌云。 陆钧山从摩托上摘下一个黑色提包,迈步走上台阶。跨过高高的门槛,迎面一张仿古的桌子上放着关于钧雅斋的宣传页。靠墙的柜子里放着各种造型的钧瓷。光线虽然有些暗,钧瓷美丽的釉色还是让屋子里增辉不少。 立刻便有两个女孩子迎上来,满面笑容地问好。 陆钧山阴沉的脸如同
1 蓬莱庄是个村,不大,在山脚下。 天阴沉沉的。跟往常一样,她一推,门开了,门前有条通往山顶唯一的小路。再过几天是八月十五。今年的夏天格外闷热,最近几天才慢慢变得凉快一些。路边的野草在疯狂地长,去年一场大雨把这条狭窄的路冲刷得坑坑洼洼,一不小心能把脚给崴了。但一点儿不用担心,她甚至可以闭着眼睛走。 自从女儿去世以后,她养成了早晨散步的习惯。路线一直没变:沿着门前的路往上爬,一直爬到山顶,下山
每一个剧团的每一部戏,主角都有主演和副演,为的就是主演有个七灾八难、三长两短时,好让副演能顶得上台,不至于断场。 付云生和张大红在团里都是学的豫剧唐派老生,两人的嗓音却各有所长,比如唱《南阳关》《三哭殿》,付云生的嗓音亮,唱起来有穿透力,就唱的主演,有事需替换了,才轮上副演张大红唱主演。同样,唱《斩皇袍》《血溅乌纱》由于张大红嗓音宽厚,就更富感染力,自然就是唱主演,顶角时才轮上副演付云生。 话
荷花手上戴着一只戒指。 煮饭,荷花戴着戒指,听戒指在碗碟上发出“叮叮”的声音。锄禾,荷花戴着戒指,看戒指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姑娘媳妇们见了,羡慕死了,夸赞荷花。荷花美滋滋的,感觉才十八岁。 没多久,荷花生病住院了,本就瘦弱的她,出院后,又瘦了一大圈,手上的戒指也戴不住了,干活时总往下掉。 荷花怕丢,就去金店加工。她想把戒指改成小码的。金店师傅把戒指往仪器上一放,对荷花说,你这戒指不
1 当死来临的那天,是真实的,是非虚构的,是不可阻挡的。 死亡还没有光临,死还是埋在深夜的影子,并且那个深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一个人才能虚构自己的死。 在某些时候,虚构的死成就了我的梦魇。 我应该死在深秋的深夜,村庄的稻谷收割后堆在稻场里,月色抹亮了稻谷垛的塔尖。撂在稻场里的稻谷捆子松散地留下了很多条能够让一个人行走的路,我的一生一世都丢在这些路上,到了最后这个夜晚,我依然行走在这条路上
再长的鞭子也驱不动一场风,风有风的道。匍匐于乡间,当风起时,伸手抓一把乡间的风,用十指一遍又一遍地搓捻,直到搓捻出“乡间”的词根,再重新种回到土里,任其野蛮生长。 种下这些词根时,也种下自己,一并比肩生长。 ——题记 且熬一壶时光 冬至,长夜如墨染,更若铁一样厚,白昼又蒙了一层幔,眼睛缺了着落。乏了一场雪,大地冰冷如磐。只见浅灰色从眼前一直铺到天边,贴着地面的房屋三五座相依,旁侧再站立几棵
我想,最能显露老界岭丰富表情的事物,莫过于漫山遍野的树木了。 其实,一棵树长在哪里,沐浴过哪里的风雨,历经了多少人情冷暖,绝不是偶然的事。它一定包含了天地运行的玄机,是造物主经过缜密思考的结果。 一 在老界岭,一棵树的生长,并不容易。 要知道,一粒种子的落地生根,蕴含了上天的旨意与安排。最初,这粒小小的种子可能是大风刮来的,也可能是从鸟嘴里掉落的。掉落的地方可能是肥沃之壤,也可能是贫瘠的岩
近了,近了。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丘一壑都已进入视线。 年年要回来的,有所不同的是,这次,我们再也没有了你的一路陪伴。你早已等在那里。 那里,是你的长眠地。那里,是你的故土。那里,也是我的故乡。 1 寒食日,一个人们祭祀先祖的日子。特别是远在他乡的游子,只要时间允许,路程不太遥远,是一定要回归一次故乡的。 寒食日的午后,村前村后,村左村右,大大小小的墓群里,早已挤满忙于上坟祭扫之人。一座座坟
春天的时候,屋子后面种了两垵倭瓜。夏天一到,惊喜不断,接二连三地长出倭瓜来。吃着新鲜美味的倭瓜,又让我想起小时候种倭瓜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缺菜吃。每户人家虽然有一二分的自留地,但除了种萝卜、白菜、葱、蒜这些日日都吃的“大路菜”,根本拿不出空地种倭瓜。但仅靠这点儿蔬菜还是不够吃,于是,人们只好去田头地角种倭瓜,聊以补充蔬菜的不足。 我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在家带着四个孩子,既要挣工分,
小时候,家住闽南古厝的老瓦房。一到夏日雨天,屋里阴暗,只有屋顶长方形的透明小天窗漏进光,营造出恬静,有隔离感的小世界。我躲在屋里玩弄小物件,或者看漫画,让想象力插上翅膀,天马行空。雨声变幻莫测,时大时小,我渐渐听出莫名的好听韵律。 雨大时,雨点如豆,一颗颗重重地砸在瓦片上,发出阵阵噼哩啪啦、沉闷有力的声响,如急促的弦声,铺天盖地,倾泻而来。我甚至看到雨滴摔在屋顶天窗的玻璃上,发出清亮的声响,碎成
一 所有关于故乡的回忆,都与树有关。特别是门前的一棵树,伴随了我的童年时光。 这是栽在院子里的一棵杉树。杉树挺直,小小的我站在树底下,仰头都看不到它的树冠。每天清晨,推开窗户,就看到它挺立的样子,像哨兵。它的枝梢上会停留很多的鸟,多数是麻雀,少数是喜鹊,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长尾巴的鸟。每天清晨,我都会被叽叽喳喳的鸟声唤醒。树底下,父亲用碎石绕着树身垒了一圈围栏,保护树身不被顽童的刀子雕琢。
平静的须水河水面下隐藏着危机重重。 鲢鳙生活在上水层,鲤鱼生活在下水层,鲫鱼生活在中间,偶尔也会到下水层溜达一次。河底的淤泥中有多种生物,让每一条鱼垂涎三尺。昨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清早,上层水变得清澈如洗,哪里还能存得住食物?无奈,鲢鳙只好到下水层寻找,这让鲤鱼很不高兴,摆动了一下尾巴就对着鲢鳙冲撞上去。鲢鳙受到惊吓,向上水层的方向游动,躲避着鲤鱼冲撞,在跳出水面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甩了一下尾巴,
我曾思考过,我最想去的远方,究竟是哪里?是波涛汹涌、水天一色的东南大海,是千里沃土、地广人稀的松嫩平原,是峰峦叠嶂、密林遮日的云广边境,还是大漠飞尘、气贯长虹的西域雄关?直到有一天,我抬头仰望,才突然发现,原来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竟是每次乘着航班,穿越过的那高高的无边无际的天空。 每一次透过客舱的窗口望去,万里山河,便尽收眼底。云层之下,就是广阔的中国。仅一瞬间,飞过我的家乡,就是他人的家乡。
在淯水湍波交界处,退却河水的沙滩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菖蒲。 菖蒲,在老家新野叫作“毛剌子”,是地道的止血药材。大人们顶着烈日在田地里割麦,孩子们就钻到桥洞底下玩耍。一不小心哪里磕着碰着了,大人们就会着急地说:“快,快弄些毛剌子敷上!” 《诗经》曰“菖蒲之將將,則藭至藭。”这一片菖蒲,比记忆中儿时沟渠里的菖蒲要更加茂盛。阵阵热浪袭来,纤细的蒲叶齐刷刷地摇摆,整齐而浩荡;蒲丛深处,不时传来各色鸟儿
琥珀 岁月遮掩的那部分 是美的涅槃 生活隆起的世界里 是一只幻化而出的蝴蝶 在深夜里读庄子 一行行文字像萤火虫 四处乱飞。我想到了一只黄雀 我在山沟里捡到一块石头 却藏着螳螂捕蝉的故事 是万千碎片里的时光 缅怀 一弯铁犁,一只背篓 撒欢尥蹶子的牲畜 忽然在一把树叶里发现了一棵树 撒谷物给远方飞来的麻雀时 他抬头仰望苍穹 巨大的穹隆里只有他的目光穿过 生活的暖流在
你有了乡村的 疲倦,在晴朗的昨天 也许婆婆纳的蓝色小花 开放着你僻远的 睡眠。乌托邦不在你 想象中,你锁好门窗留下 潮湿的遗址 更多的爱将你忘记 当你涉水时(南下的潦河 上游古称兰溪河,下游 俗称沙河),你看到 河水的忧郁 也是祖父的忧郁。直到 现在,那些倦怠 又在你的脸上浮现 你想离去但你躺在枯井 的沿上发呆。麦田无限 深绿,被发明的苦痛 也被你放进一碗槐花中
有那么一瞬 有那么一瞬,我那么陌生 街道不宽阔却干净,碎石路 延伸到老城 夏天聒噪,混沌在小吃叫卖声里 来往的车流,把在人行道上的人群分成两拨 只有在海边的道路旁,棕榈树和榕树 在热浪中弯曲,并被前行的车刷向后面 像间断的琴键,偶尔奏出一段音符 有那么一瞬,我从橱窗外映照的夜景上 恍惚看到埃菲尔铁塔,大本钟 光影相互撕咬 留下孔洞,穿过风,笛音悠长 有那么一瞬,云压的低
对光芒的一次重塑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束光是扭曲的 从屋顶的枯枝上泻下来 砸在策兰的诗页上,“栗树的那边才是世界” “灰烬的光辉”信守着它最后的诺言 多么任性的光芒啊,你把太阳的喉头 赤裸裸地关闭在生死的边缘 也可能这是你未来的一次假设 留下你的厄运,把兀自 跌落的灯火,在更暗的角落里一把高高举起 父亲的三轮车 如今它是空的,一动不动在原地反省 就像父亲的一生 整个秋天,我
那时,久居的雾气沿着河面侵袭村子 唯一的一场雪,见证你的前半生 我在宇宙的变量中,遇见你的世界 在恐惧和期待的时间感中 我反复引述自己生日的到来 如今停步在一捧花(铃兰?荷花?) ——悠久的历史远去,母亲的头发 仿佛因为一场雪的塌陷,比灵魂率先疲倦 趁秋风狠狠侵袭所有建筑之前 在众多干枯的枝干之中,愧疚地交谈 两方水土,抖动,熟悉,呼之欲出 我和你,只有一种遇见的可能 母子
南召的秋天,是一幅诗意斑斓的画卷,五光十色,浓墨重彩,明亮而又澄澈,美得不像话。 秋是从稻田开始的。九月底的“秋老虎”依然炽烈,那是在催熟田园里的庄稼,稻谷就在这炽烈的阳光下一点一点变黄,夹杂在万绿丛中,如同绿色画布溅上了星星点点黄色油彩,并不引人瞩目。国庆节前后,几场秋雨,熄灭了夏的余热,也彻底褪去了稻禾的绿装,南召沟沟岔岔、坡底河谷的稻子大片大片地黄了。 这是南召秋天的第一抹黄,黄得纯净通
很久没有去山里转了,听说南召崔庄乡八道湾下面的金灯峡景色宜人,就一个人驱车前往探访。 山路弯弯,水路弯弯。一路上山依着水,水绕着山,一条宽阔的水泥路就沿着蜿蜒曲折的古路河溯流而上,路与河时而并肩而行,时而遥遥相望,一路上纠缠不休,缠绵不尽。两岸群山连绵,起伏跌宕,山上的密林苍翠葱茏,树叶好像没有了绿油油的光泽,苍枝翠蔓间生出几片黄叶红叶,好似男人人到中年时不经意间飞上鬓角的霜华,青山要换上秋天的
在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水十周年之际,我又走进了淅川。 一踏上这块神奇的土地,我的内心就禁不住激动起来,淅川大地的灵山秀水、淅川人民的朴实厚道、淅川移民的奉献与牺牲,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感动。淅川那一库好水,更是滋养了无数人,让沿线一千四百多公里、四个省市十四座城市的一亿多人直接受益。那一渠奔流不息清冽甘甜的好水,带着淅川人的深情厚意,让数以亿计的沿线群众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涌泉之恩。 镶嵌于万山丛中
一 清晨,渠首陶岔。碧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色祥云,旭日的光辉,自东方顺着调水干渠照射过来,映在跨渠大桥和枢纽大坝上,使其愈加恢宏壮阔、豪迈磅礴。 站在桥头,隔着安全护栏,可以清晰看见,大坝顶端阳光下一排熠熠生辉的大字:“志建南水北调,构筑国家水网。”坝底,源源不断的丹江水,正从闸门处涌进来,水花喷溅,激情澎湃。宽阔、幽深的干渠里,江水碧绿、纯净如翡翠,持续翻滚、鼓腾着,激起阵阵热烈的旋流,犹如
南水北调,这一震惊世界、举世瞩目的伟大工程,恰似一条雄浑壮阔的巨龙,蜿蜒盘踞在华夏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今年,我们满怀喜悦与自豪,迎来了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水十周年这一辉煌时刻。 当那澄澈透明的丹江水一路向北汹涌奔腾,它所承载的,绝非仅仅是自然之水的单纯流淌,更是一份无尽的希望与璀璨梦想的传递。我作为一名水利工作者,虽未直接奋战在南水北调工地第一线,但我从内心深处能感受到这一宏伟工程蕴含的重大战略意
1 烟波浩渺的湖面,连绵起伏的山脉,满眼的翠绿,满心的欢喜,一条巨龙从这里蜿蜒北上。置身于亚洲最大的人工湖畔,面对丹江的辽阔,面对丹江的秀美,面对丹江的磅礴,面对丹江的纯净,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词穷了。 2 丹江,发源于陕西省商洛市西北部秦岭南麓,干流全长390千米,长江水系汉江支流,在丹江口市注入汉江,尧时即名汉水。因传说曾产丹鱼而得名,也有传说,禹之外孙丹朱曾在此治水,为纪念他,后人称丹水、
一 这是一个普通的县城,普通的,和中国数以万计的县城模样毫无二致。无论是街道上、场院里以及庄稼地里,甚至,那些庄户人家说出的话梢都飘着苞米碴子味,祖祖辈辈在农田深耕的老把式们,皮肤褶皱里都布满泥土的印痕,他们略显混浊的眼睛,无论看什么,都带着土地深重黄棕的底色。 静寂涵泳的是暗流涌动,普通外表下掩盖的往往是质感的内里。这里,的确是一个不普通的所在。 如果给这里绘一张有色彩的地图,除了大面积深
一条波澜壮阔的人工长河纵贯南北,如同一座不朽的丰碑,镌刻着中华民族的伟大智慧和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将清澈甘甜的汉江水从南阳引向北方大地,为沿线人民带来了无尽的福祉,也见证了南阳的无私奉献与担当作为,更凸显了京宛两地在水质保护、绿色发展、乡村振兴等方面合作的卓越成效。 中国南北水资源分布不均,北方地区长期面临着水资源短缺的困境,为了破解这一难题,国家毅然启动南水北调工程,旨在实现水资源的优化配置,
文学即人学。文章是作者的影子,是作者通过文字对人类行为思想的真实认知、还原把控和图绘映照,折射出创作者的世界观和审美观。侯发山是全国为数不多的小小说作品为中高考试题广泛应用的当代作家之一,迄今为止已经超过164篇。他紧密瞄准现实主题,像一位高明的园艺师,剪裁游刃有余,谋局腾挪自如,截取其中一个横断面加以深刻剖析,调动多种艺术手段,挖掘出普通人物行为唯美的精神内涵。作家创作需要真性情,侯发山直言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