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在日本宣传《兄弟》时,自称他的写作曾受川端康成的影响。日本记者十分讶异,因为余华和川端康成的文学风格绝无相似之处。余华说: “一个作家接受其他作家的影响时,就好比是树木接受阳光的影响一样,但重要的是,当树木在接受阳光的影响成长时,它是以树木的方式在成长,而不是以阳光的方式在成长。所以作家对作家的影响,只会让那个作家越来越像他自己,而不是像别的作家。” 孔子一生好学,问礼于老聃,访乐于苌
一、 开端 1 接触 我去缅北搞诈骗是自愿的。和网上那些发声的人不同,我曾一度成为“公司”的中层。 而且我并不是一下子就去了缅甸,第一次去东南亚,是去的老挝。那年我十八岁,正是吃啥啥香,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的年纪,也正是年轻气盛、心比天高的时候。 二〇一七年,我记得特别深刻。那时我和几个朋友在我们县城的酒吧里一起吹牛喝酒。我们这群人都是十七八岁左右,最大的不过二十岁,全都是没考上高中也不想通
一 明焰对人说,跟老妈待在一起哪怕只有二十四小时,也想去死。 那是儿子子瀚考上广州大学的二〇二三年秋天,她看着只剩自己的出租屋,觉得和省城二十一年的缘分到头了。不,不是觉得,是早就计划好的,陪读任务一旦完成,她就悄悄去外省打工。 经过十九年的家庭主妇生活,四十三岁的她虽有本科文凭,却再也找不到不卖体力的工作。当家政外卖员什么的,本也正常,她知道如今干这个的年轻本科生多得很,可她怕被熟人发现,
他从小跟着满头白发的师傅到处说书,一直说到自己也成了满头白发的老头儿。人们早已经忘记了他的真名,都叫他赵说书。时间长了,他也就认了这个名字。后来,连他也忘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我们都很喜欢赵说书,他知道的故事比我们身上的虱子还要多,但最喜欢他的应该是村里的李石娃,赵说书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五岁那年,他失踪了好几个月,一直等到赵说书再到我们王家城时,他才跟着回来。而赵说书对此却一无所知,李石娃是偷
在懂得看又喜欢看的眼睛里,一切都是天堂。 ——加斯东·巴什拉 1 春意闹腾得更欢了的正午,马牧漫步在苏堤上,等着那个有些特别的约会到来时,一树桃花下拍照的男女吸引了他。确切地说,是他瞄上了人家。眼下,西子湖畔游人那么多,那么多人在拍照,他觉得那都是跟自己无关的,可拉进镜头里的这两位就不一样了。看这对四十岁上下的男女那副亲昵劲儿,不怎么像夫妻,应是一对甜蜜情人。要说,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与你毫
一 洁白如镜的世界里,我听见流云揉碎的声音,便知下雪了。眼盲后,我喜欢上落雪的日子。 人人都以为我遭遇意外,被一辆闯红灯的小轿车撞到头部,三天内“不幸地”失去全部视力,但我知道这是多年心愿催化出的必然果实,车祸只是契机,倒霉的是那位司机,不是我。我从小就希望眼睛看不见,每晚睡前恳求不知姓名的造物主收回我的视力,甚至经常蒙上眼罩模拟盲人的行动。起初总磕磕碰碰,额头手肘膝盖全是大大小小章鱼吸盘样的
1 我爱肩上的文身胜过爱自己。 那是一只轻灵的蝴蝶,翅膀处是极尽繁复的花纹,从肩膀蔓延至心脏处,它是逃离前夕,我向谭萨索取的礼物。 我问他为什么文身店似乎都那么暗,他说不知道,他这样装潢是因为便宜,而且电影里都这样。我觉得是黑暗更贴近神秘,艺术需要神秘作为土壤,当痛感在皮肤上与怀揣的某种信念交织,他们就成了种子,忍受痛苦,然后破茧重生。 他听完嗤笑一声,嗓音如鸭子,说,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有天晚上,我死了。通向死亡的瞬间,体会如下: 时隔一年多,又和她坐在一起,周身被极为温暖的泉水包裹,热流以蠢蠢欲动的姿态,迟缓地撞击我的身体。过去很长一段日子,我都没有料到会与她再见面,更没想到还能一起泡在这湾天然温泉里,我盯着池水表面漂浮的枯叶,细想昨天发生的不快,她好像一点儿没放在心上。我也没问,那会显得我自讨没趣,毕竟已经过了一年,我改变了很多。我都快忘了昨天这个时候,我们正闹得不可开交,
我,死在了夜的脑里。 窗外淡淡的月光,水一般浇在我身上,沐浴在这片苍凉中的,还有房间里虚弱的呼吸声,斩杀此刻的它们,仿佛狂风打落一片抖动的树叶。黑夜的光如此富有表达力,驱使我拿起了刀,它代替我的灵魂泛出了肃穆的光辉。 凉意从天空的月亮骨上纷纷坠落在我的房间里。 旁边有一只狐狸,我割开了它的脑袋,找到了法朗士,泰绮思那美艳的身体流出的眼泪,组成了河流,灌入到了巴甫努斯朝圣的心中,一次次将他淹没
问 《莽原》 所谓“新乡土”,新在何处? 答 我社倡导“新乡土”之“新”,首先在于形式:即新颖的文本形态,摒弃陈旧的言说模式和书写章法,以个性化的语言和结构进行文本表达。其次在于内容:即新鲜的时代生活,以个性化的视角发现被大众熟视无睹的事物,书写别人没有(或较少)书写过的社会日常。第三在于价值:即新质的思想和观念,摆脱刻板意识和陈旧思维,以与世俱进、与时维新的理念和认知进行文学创作。 问 《莽
有生以来,我有两个半家乡。一个是我当下生活的地方:深圳。二十年前一股强劲的南风向我吹来,发线凌乱中,我隐约瞥见她抛来一个神秘魅人的眼风,便不顾一切朝她狂奔而去。从此,我便受制于眼前的一切形式一切色彩:犬牙交错的出租屋,工厂铁打的营盘和流水的兵,与人造建筑物总是难舍难分的天际线……虽然有时步履踉跄,依然不改我对“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的高度认同。久而久之,我便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乡。我爱她
1 端端,春天来了,春天代表我的心情。春天的阳光是同雨滴一同下来的,雨落在地上,而阳光落在房檐。房檐很旧,阳光很新,阳光是春天的阳光,很新的春天的阳光照在很旧的春天的房檐上,那些漫不经心的茅草就又睁开了眼睛。 我也睁开了眼睛。 我的皮肤在冬天总是疼痛,而如今好了,我又可以探出头去观察一下外面的风景了,任凭老黑伞受我的冷落不言不语。 端端,春天来了,我的血液开始流动,真是动听,我躺在春天的夜
见过不少父子关系紧张的,严重的甚至到了彼此心怀仇恨的地步。我一直难以理解,父子之间怎会弄到这般田地。即便读到莎士比亚戏剧中弑父的情节,我也无法接受。有回朋友聚会,话题聊到父子关系,众人纷纷诉说对父亲的恨,数落父亲的诸多不是。我却不以为然,他们所列举的事例,实在难以成为父子关系恶化的理由。 沈天放说他多年前便不再理会父亲,一年到头只在春节回家一趟,吃完年夜饭便匆匆离去。沈天放在出版社工作,父亲是一
相比于钓具、钓组、钓饵,钓鱼人更看重的是找对鱼路,找着鱼道。方位不对,其他都是零。万事皆然。 铧尖洄湾,明水草洞;滩潭深浅,向风被风。晨昏不同,昼夜迥变;四季交互,今岁来年。鱼们吃喝游娱,传宗接代,轨迹变化无穷。人在岸,鱼在水;鱼是暗,人是明,普罗钓众,苦苦追寻。多数时候,鱼路,就是一道无解的方程。“逮鱼撵兔,神仙见了不挪步”,渔事悦人,钓鱼更甚。据说,中鱼瞬间,快感犹如心仪已久的乐曲不期而至,
在我的朋友中,有几位在写作上卓有成就,在生活中也各有机趣,颇有些轶事可记。他们是擅长写草木的何频,深耕北中原的冯杰,文风冷峻的才子胡竹峰,深谙女作家心理的青青。因此拉杂写下,算是描摹几幅书人肖像。 何 频 二〇一八年九月,第十六届全国民间读书年会在郑州举行。参加读书年会那天,午后无事,我们几个朋友相约到对面的碧沙岗公园散步。此行让我领教了何频辨认植物的功力,公园里几十种花草,凡是我们问到的
星 空 我在想,哪一种蓝,能够描述你—— 幽远又孤寂,在群山之上敞开 让那些活过的事物 羞愧而绝望,让生与死 因为不再纠结而得到了解放。 我想,你是纯粹的,从群山的呼吸中 过滤了神的味道。 一切都静止——那透彻的映像 拒绝泄露万物的迷踪。 而山下,是奔腾的尘烟,是众生迷乱—— 从初始你就是宽容的——且从未放弃 那孤独与贫困的人—— 你给了他们漫长的人间 去证明命运
雁 阵 你抬头看过一些事物在飞翔 规矩般的收拢或分散 有时,一把锯齿状尺子不足以丈量 雁群的痕迹,天空下 人与大地是密切的孤儿 这么多人群在观望 很近又很远,糟糕的是 泥拥热衷疏散 每一个替代鸣叫的手势 都在静静失去气息 你又抬头看了看 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雁 死亡是一道撕裂而出的闪电 在石头上划出一道伤疤 定格生命的脆弱 红色围巾 物体被赋予一些意义 麻木的
十年前,我开始在《经济观察报》写文学书评专栏的时候,微信公众号还没普及,报纸的网络版尚保持着影响力。尽管那时候的专栏作者已再难拥有之前的光环,但毕竟还能带动公共话题,严肃的深度探讨也能得到呼应和反馈。二〇一八年,专栏文章以《大声沉默》为名在北京大学出版社结集出版的时候,微信公众号已经普及,而出版业的直播尚不热门。如今,AI已经正式进入日常,尤其今年,随着DeepSeek春节期间的大热,目前各类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