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爷支大成是海州城公安局刑警队里的一名老刑侦,平时习惯性皱眉,说话像放炮,谁要是案子办得不漂亮,他一准对着你开炮。可自从有一天夏小虾无意间闯进了他的视线,支大成就像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见了谁都是一尊弥勒佛眉开眼笑的神情。队里几个毛头小伙子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不晓得我姥爷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得倍加小心,唯恐哪项工作没做好被他训斥。 二十二岁的夏小虾,年轻得像初升的朝阳。他刚从农村插队回来
老行已经消失很多年了。自打我到南方读书后,就再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或许是由于洛布镇太过闭塞,也可能是一辈子生活在缝隙里的老行早已被人淡忘。 老行不姓老,也不姓行。听村里人说,他是在一个桃花盛开的春天里突然闯进洛布镇的。还有人说,他来的时候一瘸一拐,把一根手腕粗的枯树枝当作拐杖。 老行,像普通的流浪汉一样,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唯一的不同是,他逢人就笑,而且笑得灿烂。老行笑的时候,人们看到他的牙床
丽英,立缨 从得知姑姑在ICU里没抢救过来,到参加她的葬礼,仅仅用了半天时间。 姑姑本该是跟自己比较亲的人,但我和姑姑却不怎么亲,原因是我和她的小孩聊不到一起去。加上她出门得坐轮椅,就一直待在家里,几年也见不到一次面。 “你姑姑昨天去世了,明天我们给她送葬。”妈妈放下电话通知了我这个消息。 “哦,行。” “你一点都不难过吗?那是你姑姑哎,你爸的亲妹妹。” “还好吧,又不熟,你不也没那么
“决定性瞬间”这个概念源于摄影大师布列松,它特指摄影师通过抓拍手段,在极短的几分之一秒的瞬间中,将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物加以概括,并用强有力的视觉构图表达出来。而对于我来说,短篇小说的创作就是捕捉故事主角生活中这样的“决定性瞬间”,并以此为核心展开故事。 短篇小说因为其篇幅的短小精悍,天然就是表现这种“决定性瞬间”的艺术载体。它不像长篇小说那样可以徐徐铺陈,而是要求必须准确地找到生活的切口,通过这
从本科到目前研一在读,文学创作特别是短篇小说创作之于黄祉璇,不仅是在生活和学业之外的一种爱好,也是一直以来全力追求的一种志业。酷爱加勤奋且不以发表为主体诉求,让她几年间积淀下了不少作品,这些作品虽然未刊,但由于反复修改,所以其中不乏佳作。尤其近一年来,她一边忙于上课、听讲座等常规课业,一边又钻研小说理论并尝试短篇小说创作,竟然在学业和写作两方面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或许因独立思考、勤奋写作之故,
修蹄师一铲刀下去,露出白色的角质。那匹栗色的马受到惊吓,捆绑在门字形木架上的腿开始往回收缩。只见修蹄师不慌不忙,从胸前的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刀头卷曲的一字刀,在马蹄底部侧上方轻剜几下,一个针孔般大小的黑点显露出来。随着修蹄师进一步的动作,创口越变越大,溃烂处的脓血流淌出来。宋家豪瞪大眼睛看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家豪喜欢上了看修马蹄的视频,好像那些形状怪异、沾染着泥巴与粪便
我的出租屋外生活着一个孤独的疯子。 我常在中午醒来时听见他的脚步声。有些跛。我猜他的左脚或右脚的某根趾头肯定坏了,潮湿导致的甲沟炎引发了感染,或者上一个冬天的冻疮造成了永久性软骨损伤,致使他脚尖着地后不得不用一个多余的动作稳住步子。有时刺耳,有时则听起来像落叶,听久了竟有一种惬意的秋天的气氛。我清楚地记得,我就是在那段时间患上了头疼症,病症发作时,我的脑袋里就像钻进了一条响尾蛇,日夜嘶鸣,使我喜
在高俊心中,再没有比星期五晚上的校园更宁静寂寥的地方了。备课至七点之后再回家,这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临走前,他喝光了剩下的半杯乌龙茶,将茶叶倒进垃圾桶,拿起可怜兮兮缩在门后的扫帚簸箕打扫完办公室,关好窗户,切断饮水机电源,俨然寻找蛛丝马迹的侦探一般绕着几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巡视一圈后,这才提着垃圾袋离开。下到三楼,他特意穿过幽暗的长廊,到自己班级教室窗前瞅了几眼,确认门窗锁好,学生都已回家,然
后山本无山,祖辈在村西积土成了山。那山拔地而起,顶部方三丈,高九丈,远远望去十分壮观。过去每遇特大风暴潮侵袭,海水倒灌,大土山就是全村人的避难港。山上稀稀拉拉种着些低矮的平顶松,灰白色的海鸟像一架架小飞机似的在松间起起落落。后来,沿海筑起防潮堤,大土山失去了作用,渐渐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十年前,村里的年轻人分成两拨,一拨驾驶机帆船从水路北上入海捕鱼,一拨顺着滨河大道南下进城打工。现在村里只
1 在妻子的葬礼上,唐时月感觉自己的泪腺仿佛被偷走了,挤不出一滴泪。在岳父岳母的抽噎中,他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挤眼弄眉,撕唇提鼻,练习哭泣。泪滴依然难觅其踪。不知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不是欲绝的悲痛,而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犹如一团困在琥珀里的远古风暴,卧立在心尖最细小的褶皱里。为了避免在亲朋面前尴尬,唐时月不得不出门,去旁边的生活小超市买了一个洋葱,切一半扔掉,另一半藏在裤兜里,以便随时随地拧开
七星连珠夜,大江大河翻腾奔流,月光一泻千里,山脉静卧似虎。大力士须达用巨大的手掌轻轻握着整座吠舍城,城市在他的指尖翻转,在他的头顶颤动。须达长长的尾巴在夜间孤独地翘起,他摇晃着山海河川,背着吠舍城在银河的注视下赶路,一个跨步就是十万八千里。吠舍城某座楼房里的一间屋子里住着的是晏喜。她还在沉睡,身上盖的被子被晃得跌落在地板上,丝毫没有察觉。 这天晚上,讲解部门主管莫纳在聚完餐后给晏喜打电话,声嘶力
李群宝差一点死在一个大雪天。 他命大,那个大雪天,老陆和老陆的儿子在他回家的路上找到了他。 李群宝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高烧不退,一连昏迷了几天。父母到处求医问药也无济于事,他们以为儿子救不过来了,结果李群宝自己慢慢好了起来。 李群宝的康复带给父母的欢喜没持续多长时间,母亲逐渐发现他的儿子像是变了个人。病愈后的李群宝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也听不懂别人和他说的话。他每天木木愣愣地在村路上溜溜转转
我祖上三代都死于肺痨,死时都是四十五岁。肺病和四十五岁,成了我们家族的一个魔咒。我和大哥之间的嫌隙,也发生在他四十五岁那年。 我姓周,但生长在李家湾,我父亲在这里当继子,我们是这里的外姓。父亲死后,刚满十八岁的大哥跪在娘面前,承诺会把我带大。就这样,娘没有出姓,我也没有成为别人的继子。大哥在自然灾害时期饿过肚子,个子矮,瘦,生产队只给八分工。大哥不服,三十出头、高高大大的队长对他说,如果你的劳动
在济南,提起芦南村可能鲜为人知,但要说起“当代桃花源”“济南人的后花园”这些美称,大家就会立即想到那个位于历城区港沟街道最南端的休闲度假、亲子游玩的好去处。如今的芦南村不仅风景宜人,更探索出了“党支部+合作社+企业”的创新发展路子,由党支部领办的芦南村股份经济合作社和芦南农业开发专业合作社,先后办起了食品加工、特色民宿、研学教育等多家企业,村集体收入连年攀升,如今已高达500多万元。通过智慧农业、
陈源斌的长篇小说《世事家常》(济南出版社出版)以其别具一格的叙事模式,在当代文学的版图中占据了独特的位置,成为值得深入剖析与探讨的文本。这部作品犹如一面多棱镜,折射出生活的本真与艺术的魅力。作者延续一贯的“白描式写作”风格,巧妙运用对话推动情节发展,展现凝滞叙事与跌宕情节的碰撞,构建“家常即世事”的深层结构,营造出一个既扎根于现实生活又充满内在张力的艺术世界。本文拟从叙事手法、结构特征及传统创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