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近影 一 万丰记得多年前有一回进京见陌生客户,客户是个言谈辞令让他有点疑虑的女生,一般来讲,万丰觉得自己的朋友们不是这般说话。但扯淡毫无意义,热烈的洽谈才是主旋律,合作是时代的最强音。 那场夜宴很隆重,来了很多万丰不认识的陪客。宴罢,女客户说时间尚早,我们带你去走走皇城根吧。万丰平时不爱散步,但他性格还算合群,就点头说好。 女客户也没多叫人,就邀了另一个女陪客,三人一起在点亮路灯的
人们往往向往个人空间,我想他们汲汲以求的不仅是物理空间的占有,更是一种精神自由的伸张。从竹林七贤的清谈畅饮到陶渊明的东篱采菊,古代文人以隐逸的退守对抗着世俗规训,于山水林泉间滋育着自由之思的根芽。现代城市的钢筋铁骨中,人们被裹挟于资本与权力的齿轮之间,个人的诗意栖居只能是城市反乌托邦镜像中投射出的田园牧歌虚影,这正是作家禹风新作《风雨小筑》剖开的时代症结。小说中,万丰试图为城市打造出一个个功能性的
1 给阴间寄信的时候不能有逐影犬在火盆旁。 烧信的是一个老头,瞽了一目,嵌以弹珠代替。他没有亲人,只有一条断尾狗。它失去了尾巴,但总觉得尾巴没断,碰到有蚊虫叮咬还会下意识地用尾驱赶,只有到这时,它才会知道尾巴不见了。老头去那片芭蕉林给亡人寄信时就把它系在屋旁的梅树上。狗绳很短,经常让它转个两圈便无法动弹,又无法趴下,只能被狗绳勒着,望着狠心的主人离它而去。 冬天,梅花开满枝头,落满狗背,看着
以往,赵立人与妈妈都会排排站门口等我。今天家前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无。我与半夏下了车,只有敞开的大门欢迎我们。院里没人,妈妈和赵立人似乎故意躲出去了。我给妈妈拨电话,通了,没人接。半夏说:“给你爸也打一个?”我没有吭声,径直进了屋。屋子没有躲我,容我进来。 妈妈与赵立人一块回来了。妈妈的身上溅了大片的血,我忙迎出去问:“怎么回事?” 妈妈看见我,忘了我今天回家,愣怔一下。“没事。”她说着去拧开水
如果夜更短一些,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拢了拢荞麦皮枕头,重新躺下,接着想,弟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只睡两个小时的呢。她睡在双人床的上铺,回想起今晚上门的客户要做延长甲,要贴各种钻,做完了手又做了脚指甲,还临时加了美睫。这位客户是新客,修手时稍微重了一点,对方便发出刺耳尖叫;接睫毛时她不断打哈欠,偏要说胶水劣质熏得流泪。做了多久,她就赔了多久笑脸和好话,其间不断停下来解释道歉,劳力又劳心。十点半开工
一 天空阴沉,向远处石墙倾斜。 我站在矿区站牌前,等408 路,这是关地通往市里的唯一一趟公交。几缕干巴巴的炊烟没入晦暗的云层。关地的阴天像是从矿坑喷涌出的煤灰堆积成的,干滞,瘦硬。我不喜欢关地的阴天,老有一种还在坑下的感觉。云块越来越低,被车站旁的几棵龙爪槐和站牌费力地撑举着。铁锈炭渍猫在站牌上的红色笔画间,肆意勾连。 整条街铺满空荡荡的灰。“这鬼天气!”我嘟囔着,站台被我来来回回的脚步拆
刘琳在东城浴场里给人搓了一天澡,被搓澡巾闷了一天,手皮都泡发了。嘴皮子说烂,求爷爷告奶奶的,浴场那眉毛染坏的胖老板娘才最终施舍了八十块钱。 “现在的钱哪那么好挣,我收你也是看你勤快,别不识趣!”女人跷着个二郎腿缩在柜台后头,脚上的八字老棉鞋贴着小太阳烤火,吐了一地湿漉漉的瓜子壳。唾沫横飞,刘琳不敢当着她的面擦脸,只能唯唯诺诺点头。 天色彻底黑下来,路灯也被冻得不亮堂,她把泡得皱巴的手塞进电瓶车
“既然我不能通过放弃和孤独真正进入永恒,既然我终将像别人一样死去,那我为什么还要鄙视他们,为什么要说我的道路才是唯一真实的道路?” ——齐奥朗《在绝望之巅》 一个风烛残年、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大部分时间就是躺在那张藤条摇椅上打盹儿。几乎每个下午都是这样,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中,过去了。他对我说,是啊,没什么好怕的,你说死?当然,我肯定不会像年轻时那么害怕,但我承认,对我这年纪的人来说,没必
一 大多数沉疴其实都是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临的。除了让人感到恐慌,剩下的就只有悲观与绝望。 那天,父亲从厕所出来,神情慌乱而又怪异,紧接着母亲也进去,立刻传出一声惊叫,怎么有这么多血?我也闻声而入,陶瓷蹲坑洒满了颜色鲜红的血迹。我从小就害怕父亲,在父亲看来,我是笨拙、胆怯、孤僻的坏小子,通常我只是从背后看他,只要他转过身或扭过头,以一种威严的眼神看我,我就会紧张。现在,我用余光看了一眼父亲
一 2021 年12 月入冬下雪后,福海县三个泉野马野放区域的十二匹最大野马群进入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不再出来到吉拉沟中的水源地喝水。三个泉野马管理站的工作人员曾多次深入沙漠进行寻找,可是找了一个冬天都没有见到这群野马的踪影,它们究竟去了哪里?是否都还安在?这些问题就如一团迷雾锁在了大家的心头。 2022 年的大年三十这天,三个泉野马管理站站长朱马别克找了辆皮卡车,进入吉拉沟南缘的沙漠中,找到
1 二十年前,上,没人不认识常胜。 常胜是我父亲,也是个魔术师。 那时,他嘴边常挂着一句话:魔术是假的,但让人看后能咧嘴笑是真的。他还说每一场看似不起眼的魔术,都是表演者提前精心安排的。 我记得,二十年前的还很热,空气都是热的。清晨,街两旁的月季花苞就哗啦啦开了;中午,花朵就噼里啪啦热爆了;夜晚,耷拉着的干花又吸吮着宝珠样的露水复苏了,无声地复苏了。 我知道,二十年前我家还很穷,钟表
李名山算我表舅。二十多年前,他从省会大学毕业回到县城,被表舅爷用两条烟安排到了仓店镇派出所当辅警。报到那天,表舅骑着弯梁牌摩托车往北走,刚出县城,他看到一行大雁向南飞。表舅看那大雁不是大雁,而是曾经的大学舍友和同学。他们都正展翅高飞呢。 仓店镇不算小,但装不下表舅的抱负。表舅的抱负也不大,仅仅想着有朝一日调到县城派出所,当个正式工。可小镇上能够让表舅立功的机会很少。表舅说,那年代是最混乱也最纯粹
短篇小说的写作并不容易——它需要写作者在处理细节、场面上的“知微见著”,亦需要在故事讲述、情节安排上对“横截面”有精准理解,同时要求在人物塑造上能实现“画龙点睛”的神奇效果。尽管作家开始创作时一般都以短篇小说练手,以便为此后的长篇写作锤炼叙事节奏的把控、宏大结构的设计等能力,但短篇小说本身也是“试金石”,检验写作者是否具有成为作家的才华与天赋,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为作家”在其起始阶段便设置
需要注意到,格兰特讲述自己的现实出轨以及菲奥娜处理应对的段落和这部分梦境叙述相比,哪个更长?显然,丈夫为自己辩护的梦境部分长得多。也就是说,停留在自我开脱、欺骗辩解的虚构部分,其实更强势。这里,作者(带着菲奥娜式的嘲笑)想让读者看到的是,梦境仍在延续现实生活中男性中心主义的叙事:格兰特的出轨无非是在模仿那个同事(镜像一般),同事都已经放弃了类似的放浪行为,回归传统家庭,格兰特却还没长大,也不会有什
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我种过的所有童话里,生长周期最长的一篇。 童话的名字叫作“猫咪庄园”,我是三月份种下它的。那个时候,它还只是一颗小小的浅绿色灵感。经过四个多月的培育,童话种植公司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故事总算成熟了。 三天前,工作人员将故事收割下来打包寄给我,可是,当我拆开包裹的时候却听见“哗啦”一声响……是的,我可怜的童话,竟然掉得满地都是。 这里需要进行一些说明。我是一个童话作家,在这个时
一 对于我们三个家住林区的“林二代”来说,翻山越岭的上学路上见识种种惊险并不稀罕,但遭遇野狼绝对是破天荒第一次…… 真的!那条孤独的大灰狼猖獗得令人发指,看到我们居然不让路!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抱着书包的樊小林也一个劲儿催哥哥绕道。他那位孪生哥哥大林却二话不说,撅了根竹梢条“唰唰”挥舞着冲上前去。 攀上路旁大石头观战的我们看清了狼爪子摁住的那团麻灰色,是一只瑟瑟发抖的野兔。这属于正常的“自然竞
保护区规则怪谈 1. 天黑以后,不要离开建筑;2. 如果一定要离开,两人以上成行并且佩 带手电;3. 黄昏以后小心门廊,大部分时间可能只 会遇到蜘蛛网,那是最好的;4. 天亮人可以出行,但务必紧闭门窗;5. 遇到四脚生物立刻向反方向奔跑,不要迟疑(除狗以外):6. 如果你听见狗叫,那不是狗。 我以研修生的身份在四川北部的自然保护区生活和工作了几个月,到达保护站的第一天,川哥给了我一份生存指
青年作家诺亚在2016 年推出第一部童话《画镇》之后,以不疾不徐的创作节奏,陆续推出了《玛丽与空中房子》《长在纸上的叽叽喳喳》《黑的白的全都可以》《白夜梦想家》等具有鲜明辨识度的童话作品。 从文学流变与作品的经典性维度考察,是否创造性地表达了真正的经验是写作是否有创新的衡量标准。因为每一个作家最终都是写他自己。无论是安徒生的《丑小鸭》还是吉姆·巴利的《彼得·潘》,不管作家如何变形夸张,也没有办法
认识刘青鹏已有十多年了,那时他刚刚开始在一些少儿刊物发表短童话和短篇儿童小说。每次我回安仁老家,我们都会见个面,一起和王琼华等郴州作家聚聚。他对儿童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也有一些很好的看法。读了他的短篇作品,我感到有些惊讶,也鼓励他多投稿,给省内外一些儿童文学专业刊物投稿,扩大自己的影响,同时,也期待他尝试中篇或长篇作品的创作。他很信任我,把我的话记在心里,也一直坚持为儿童写作,2007 年他第一次
在《金蔷薇》里,帕乌斯托夫斯基在论述想象力及其对人的影响时放弃了阐述,而是围绕童话大师安徒生写出了一篇短篇小说《夜行的驿车》。在小说中他描述安徒生:“每回他在构思诗歌和童话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心情又临近了。这种心情乃是轻微的焦灼、不知从何处迸涌而出的语言的激流以及骤然意识到自己具有诗的魅力和驾驭人类心灵的力量这三者的融合。” 读童话作家龙向梅的新诗集《声音里住着小野兽》,我联想到了帕乌斯托夫斯基描述
诗和文是中国传统文学的正宗,晚清时期梁启超倡导的“文界革命”使传统的散文走向平易畅达,五四时期周作人进一步提出倾向艺术性的“美文”概念,并与学术性的批评散文做了区分。新文学中散文门类在这些思想先驱的推动下,创作异常繁盛。鲁迅曾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回顾说:“散文小品的成功,几乎在小说戏曲和诗歌之上。”而儿童散文的文体自觉则是在成人散文的革故鼎新和现代儿童观的创构下合力催化而成。儿童散文和成人散文一样都
“上”和“下” 同样高矮 “左”和“右” 一样居中 “象”和“蚁” 同样大小 “歪”和“斜” 一样端正 “金”和“土” 不分贵贱 “你”“我”“他” 人人平等 只有一个 在这世界上 有的,很多很多 有的,只有一个 很多很多的 我说不完 只有一个的 我来数数 太阳只有一个 月亮只有一个 地球只有一个 妈妈只有一个 还有,还有一个 那就是我
李少白给孩子们题赠寄语 少白爷爷的诗,写得太好玩儿了。 你看——《山公公》,里面的山公公秃了头、驼了背。我的爷爷不就是这样吗?嗯……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山公公几千岁,我的爷爷却没有。另外,山公公还是魔术师,可以变成驼背的爷爷,也能变成胡须乱糟糟的爸爸。我的爷爷,可不会这样的魔法。 《小鱼的梦》更让我惊奇。我才发现风儿是歌手,它的催眠曲把活蹦乱跳的小鱼哄睡了。妈妈平时要哄睡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记得2023 年的世界读书日,李少白老师和我同行,参加一个课外阅读活动。在论坛环节,主持人请我推荐一本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书。 我说:“影响我的书很多,影响最大的坐在旁边,这本书叫作李少白老师。这句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没有拍马屁。” 少白老师是一本厚厚的书。这本书,内山外水:内像山一样坚定,外像水一样温和。我看不见的,高山看得见,这就是高度;我容不下的,大海容得下,这就是深度。 少白老师今年
严格来说,少白是我的老师。我是读着他的诗走向儿童文学道路的。记得我从新华书店买到他的诗集《捎给爱美的孩子》时,简直欣喜若狂。这本小书,我不知读了多少遍,直到翻得稀烂。后来,我做了儿童杂志的编辑,一直关注着他的童诗和童谣。他的童诗和童谣,不仅具有童真童趣,还使人读后格外感动,有一种无穷的魅力,紧紧地吸引着读者。 从他的创作过程来看,他的创作始终贯穿着一个“情”字。作为一个优秀的诗人,他深知诗是
我感到如此欢欣鼓舞 当一只小鸟从林子里 展翅起飞 冲向浩瀚的天空 我感到如此欢欣鼓舞 为这空旷的虚无中 猛然增添的音符 当一条小鱼在岸边 摆动小尾巴 缓缓游向大海深处 我感到多么惊心动魄 为这无边无际的水域 拥有了自己的魂魄 蟋 蟀 一只秋天的蟋蟀 躲在深夜的草丛中 一边鸣叫一边 吃掉黑漆漆的夜色 一只秋天的蟋蟀 在屋后的草丛中 叫唤了一整夜 天亮时分,
成年人陪着小朋友滑滑梯,似乎无可厚非。要是小朋友不在身边呢?你还敢一个人从容地滑滑梯吗?的《除非在小朋友的监护下》精确地揭示了童趣诗歌与成人世界的关系,前者为后者提供了一种“反环境”:“已经成年了/还去做天真的事情/是要被笑话的/除非在小朋友的监护下”。通过“童趣”诗歌小辑,让我们走进这种诗意的例外,在小朋友的监护下,开始一场童趣诗歌的滑翔之旅吧。 在的诗里,“我”与万物双向的凝视,让童趣诗歌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