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平,笔名砌步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小小说学会会长,花都区作协副主席,骆秉章研究会副会长。著有小说集《自由行走》等3部以及长篇小说《雪莲花》等。获《小说选刊》主办的“善德武陵”杯全国微小说精品一等奖,《作品》十佳评刊员银奖等。有200多万字的作品刊《小说选刊》《作家文摘》《安徽文学》《作品》《阳光》《芒种》《湘江文艺》《辽河》《边疆文学》《时代文学》《台港文学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刊物。
吸引孩子们围拢来看热闹的,当然不只远远就闻到的直往鼻孔里钻的浓烈的爆米花香,还有爆米花炒熟以后,出锅那一刻,“砰”的一声响。 那“砰”的一声响,既像新年的第一声春雷,将过去一年里所有的晦气都炸得片甲不留,更像为即将在生活的战场上奋勇拼杀的战士们壮行点燃的第一发礼炮。孩子们围在四周,一边眼巴巴地期望着那动人心魄的炸裂声早点响起,一边推推搡搡,既想更靠前,又不想暴露在最前面,总要扭扭捏捏往别人身后躲
一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处在一种心神不宁的情绪里,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或者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思前想后,却又找不出那莫名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相信第六感吗?今天有种特别不好的感觉。”我眼神空洞,盯着天花板,问同室刘爽,又像自言自语。报社办公室共三人,寡言少语、做事直接了当的主任庄大庆隔壁单独一间,我和刘爽合一室。我们各管一摊事,她负责编制各种台账、撰写汇报资料,应付名目繁多的考核、检查。
李大山把家里的耕地都转包了,没事干的他,整天泡在棋牌室里下象棋,旁边围着一圈人,指指点点地瞎白话。李大山下棋,总是皱着眉,像那棋关乎着自己个儿的生死。有人给他起外号,叫他大老皱,而李大山的名字,却被忘掉了。 大老皱有个亲家叫王二佐,说是亲家,远得八竿子打不着。这人脾气火爆,棋风也凌厉,下输了,就会瞪大眼珠子,不是摔棋子,就是骂人,村里人叫他大倔子,说他比驴都倔。 这天黄昏,夕阳染红了村庄,大地
一 秋风萧瑟,秋叶飘零。吴玉珍胸痛,咯血,声音嘶哑,呼吸困难,不停地咳嗽等症状越来越重。经去医院检查,医生已经确诊她患了肺癌,并且到了晚期。吴玉珍明白,她生命很快将走向终结。 吴玉珍不怕死。不过,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女儿孙想。孙想正在上海的一所双一流重点大学读书。当初吴玉珍之所以选择来上海一家私营公司打工,主要是因为这家公司离孙想就读的大学较近,她既能挣钱支持孙想读大学,又方便照料和陪伴孙想。
李宗德,安徽泾县人,现居上海。在《人民文学》《人民日报》《四川文学》《红豆》《鄂尔多斯》《作品》《湘江文艺》《草原》等发表文学作品百余万字,并被选刊选载。中篇小说《追踪》参选第八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 一九七七年我休学一年。为什么辍学?一九七六年初三下学期开学不久的一天,我父亲神色凝重地来到学校对我说:“书不读了,你妈得了癌症!”那时,得癌症的人少之又少,十四岁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癌
诗,在我的成长与生活细节里,几乎承担起了生命的意义和心灵的承诺。某种程度上,就我的认知而言,如果生活里缺乏诗意,就失去了前行的目标,缩减了生存的空间,缺少了平日里的宁静。我的诸多生活要素,都从我爱上诗的那一刻开始。 年轻时,繁重的乡村劳动,让我感受到了艺术的神奇,文字的力量和诗意的魔幻。当我从报刊上读到那些漂亮的句子和长短不一的字词时,尽管有些语句十分模糊,又有些错乱,但我就越发有痴迷和
陀螺 在背负的光圈里转,在七零八落的时间里转。 在试图忘记的童年里转,幸好,昨天的皮鞭已成为悬案。 是我在转,还是世界模糊着分界线?我在往事里转,在大地上转。 我三百六十五天地转,我一年又一年地转,可直立的身体怎么也没找到现实与梦幻之间的答案。 我在围着什么转,还是什么在围着我转?我在冬天里转,在笑声里转,转着转着成为依依不舍的离散。 在转而未转,在停而未停。我
村里人等善福叔归航的日子,似乎很漫长。快则两三个月,慢起来,能熬上小半年! 善福叔姓李,大名善福,村里人甭管辈分大小都爱叫他一声“善福叔”。为啥?就冲他那副古道热肠,能帮一把绝不缩手。他是我外公,八十三岁那年离世,到如今整十年了。 他年轻那会儿,中等个头,精瘦精瘦的。常年累月在海上漂,风里来雨里去,一张脸晒得泛红,细看还布着红血丝。早年亲戚照顾,带他出海跑船,后来又转战上海码头,专
前些时,我回了趟老家,和爱人一起去看望二叔和二婶。二婶烧了一大碗红烧肉,满满的一碗红烧肉肥瘦相间,肥而不腻,我连吃了好几块,直呼好吃。二婶感慨:“以前一斤猪肉才几毛钱,哪像现在肉价这么高。”二叔瞄了二婶一眼,说:“以前的猪肉几毛钱一斤,那时候我们一年能吃几回肉?” 听着二叔的调侃,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生活,那时候是计划经济,买啥都要凭票:肉票、粮票、布票、油票、蛋票、糖票……就连豆腐等豆制品
1 风飞,鸟叫,吵醒了黎明中熟睡的母亲,太阳升起,绽开了母亲住进南沙河畔新居后脸上的欣喜和清亮的笑容。风和鸟儿,和我有同样的理由,无限热爱河畔的风景。 一条城市内河,缠绵几十公里,长流不息,流过田野,流过桥墩,流过家门,曲曲折折中消失时间余韵的尾音,洗涤摇曳着遥远记忆中的缺憾。曾经断流、干涸的沙河,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如今,南沙河波光粼粼,河畔,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见证着村庄的变迁。 2
初见那山,是2021年。那时的我迷茫、无助,孤身一人踏上征程。 站在大三下学期的人生岔路口,未来的走向像是一团迷雾,让人摸不清方向。或许是想暂时躲进校园的避风港,逃避社会的风浪;又或许是想在专业领域继续深耕,为未来创造更多的可能性。在无数的挣扎与权衡之后,我头脑一热,选择踏上备战考研这条充满挑战的道路。 起初,我还是斗志满满,相信只要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完成学习任务,就一定能收获理想的结果,但这
上班途中,经过一所高中,“高考倒计时二十天”,电子屏上一行醒目的文字映入眼帘。三十年前,我那段军校之梦的奋斗历程仿佛就在昨天。 一九九四年是我当兵的第三个年头,军校考试对我来说,是那么近,又那么远。预考时我以优异的成绩进入统考,自己暗自欣喜,觉得离梦想又近了一步。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统考时我却与军校失之交臂。七月份成绩出来,总分超了二十多分的我,却因为军事理论不及格而被单科淘汰。
植物的绿色,总能给我带来难以言喻的快乐。记得童年时,暴雨过后,我喜欢赤足走在大堤上,脚踩在绵软的黄泥里,那种触感轻轻挠着心窝,痒痒的。俯身看向堤下,缕缕白云仿若圣洁的仙女下凡,与青青麦苗相互缠绕,在湛蓝的苍穹下悠然翱翔,那一刻,它们仿佛安静地与我一同分享着这方天地。微风拂过,柳岸随风摇曳,如淑女的发丝般,在徐徐微风中变幻出千姿百态。 我始终牵挂着那片原生态的故乡,尤其惦念清明过后,故乡被
过了雁门关雪停了,远处的山头有积雪,雪线仿佛五线谱,起伏跌宕,高处的雪厚,低处的雪几乎断绝。我早说了,不要担心,太行十里不同天,何况我们已经跑出来九十公里,怎么可能还像在康宝平原上那样大雪弥漫呢?雪雾过了坝上就渐渐散了,坝底稍微平坦点儿的地方坐落着稀稀拉拉的乡村,村落围在山坳里显得寂寞又温暖,看不出他们的穷富,小院里炊烟袅袅,越过房顶,和天空一样蓝。 雁门关地势险要,丛山峻岭,崖壁如铜铸铁打
悟圆,原名李刚,教育工作者。作品发表于《诗刊》《人民文学》《诗选刊》等全国报刊。出版诗集《听花开的声音》《仰望蓝毗尼》。 盼一场雪 一直没有下雪,散养的鸡 喝一口水,朝天上望一眼 再喝一口水,再朝天上望一眼 像等一位救星,等一场冬雪 这是卧龙泉镇上人的目光 城市里的人,则不同—— 嘴上喊着:下吧下吧 心里想着:算了吧,雪后会有许多 病毒,在低温环境中 更加凶猛 一群老人坐在
苦楝树 当南风在枇杷叶上写下第一行诗 花瓣,抖开紫色的裙子 凋零的叹息悬作秋千 在细密的枝桠间重新舒展成星 黄鹂衔来重复的歌谣 在嶙峋的树皮上敲打节拍 化作母亲的絮语 一针针绣进孩子远行的衣角 蝴蝶的翅膀驮不走最后一片紫雪 墙东的日影斜成满天星 如同村童数算着檐角漏下的光阴 爬上池塘边的水牛 直到关于春风的诺言风干成标本 沉默,仍在初夏的路口 等待某个迷途的诗人 脚
烦恼 花啊,请告诉我, 你是否也有开放时的隐痛。 草啊,请告诉我, 你是否也有被践踏时的愤怒。 树啊,请告诉我, 你是否也有攀爬不到时的无望。 云啊,请告诉我, 你是否也有漂泊时的苦与泪。 鸟啊,请告诉我, 你是否也有飞越时的悲与喜。 心啊,请告诉我, 你为什么生活在不安与梦中。 从今往后 从今往后, 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 白天到人世去拼命, 晚上将心灵放空。
一壶老酒 长安寂静,知道没有人 来一起喝上两杯 古老的月色,也并非是老酒 只多了,一种幽梦般的清愁 涟漪,在黑夜泛起 水声充满了荒凉 久违的箫声,穿越了 时间的墓穴 从四面八方响起 一壶老酒,我不愿独饮 坐在河边,邀约流水同醉 怎奈故乡醉卧在月色的深处 黄昏之美 在皱纹里 找到了返回故乡的路 我不是白鹭,在荒废的渡口 那大片芦苇里起落 空有翅膀,没看过它们高飞
那一场雪 珍珠般的冰雹,飘飞的雪花 午后的天空 被匆忙地划破,而彼时 春节刚过,烟花还未散尽 时光青葱 若干年后,我们依然会忆起 那年,那月,那一瞬间 在早春,赶路的我们白了头 村头 村头 树叶以落魄的方式隐遁 候鸟飞离 寻找更温暖的栖息 枝头的空巢 像老树的眼睛 望向远方 泊着无法安放的心事 田野枯黄,农舍安静 老人蹲在墙角 孩子倚着门框 门外,细雨适时
空山寂静 穿行于林间空地 在深远的白云之上听见 有人踏破了空山的寂静 坠落的鸟声 在你的下意识处划出 一条捷径 而多年往事,如泛黄经卷 在普照寺幽长的阴影里 黯然失色,野藤垂落悬崖 向荒芜的头顶蔓延,时间沦陷 飘零的落叶旋转岁月的回音 如无解的宿命 山峦重新披上绿色的釉彩 在我思想和头颅之间 掩盖了相背而去的距离 时间的痕迹 独坐黄昏,听篱笆墙过滤着 落叶旋转的
月下孤独,怀念 与月亮有多远?月亮是远方吗 月光触摸我的影子,铺开一个人的失眠 叶露滴落在我的心尖 有流星雨从眼前飞过,琴声悠扬 远处有多远?大风夹着一条红丝巾 从我耳边飘过,呼喊着我的小名 秋风把你送成快递 你顺秋风走,成为秋风的客户 你把一生的青丝打包,把自己打包 一直不忘寄往一个地方 一只疲倦的鸟带着一颗心飞过千山万山 为了啄食南方海边的一只虫子 把铅色的天空抱在怀
生命之屋 她的腹部隆起一座山丘 那是她 从远方运来一砖一瓦 携来一草一木 搭建成的温馨小屋 大山里 她弯腰舀起一瓢瓢山泉 转身装进乳白色的圆坛 带回了家 刨坑,蓄水 一个游泳池出现了 我很好奇 不懂建筑原理的她 竟耗时十个月 成了生命的建筑师 直到我的腹部也隆起一座山丘 我才参透其中的奥秘 故乡 麦子钻开松动的土壤时 一株蒲公英正在撬开沥青的缝隙 压路机熨
我们在一个叫蛤蟆塘的地方读同一所师专,我们上学或者放假,乘同一列绿皮火车。那时候上学,总要从家里带许多东西。我带的大多都是吃的,她带的也是吃的。有一次,我帮她拎包,她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多是女性用品。 此后,我再也不敢去为她拎包。再后来,我们不坐同一列火车了,她故意延后一个车次,身边多了一个男生。 那段时间,我已经开始写诗。我把她名字的各种发音用字母代替,以赠某字母为题,写了大量诗歌。
“我要把弟弟送走。” 我咬牙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妈看我的眼神像不认识我了一样。从小到大,我妈就是天,我妈就是地,我妈就是空气。我这句话斩钉截铁,就是她眼里的忤逆。 我妈说:“俩儿子,一个也不能放走。”我说:“家里有我,没必要捆着弟弟。他是一条龙,妈您不能把他摁在家里当条虫!”我妈把眼神从我身上挪开。我看得出,自从我大学毕业有了份安稳工作,我妈跟我说话,已经平和了很多。要不是我想把弟弟送去广州,才
明涛二十出头,也有了像样的活路,父亲便跃跃欲试,准备用“换亲”的方式给他鼓捣个媳妇。“换亲”是过去娶不起媳妇的家庭常用的方法,就是均有男女的困窘家庭,互相娶嫁。跟明涛同样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急于当爷的父亲能不想法子吗? 明涛因先天性因素,出生时就存在脊柱发育异常,导致脊柱弯曲,以致于个头略低于常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也就没再上医院折腾。在父亲看来,像明涛这种情况,明媒正娶希望渺茫,唯有用妹
刘占山在干装卸活儿砸伤腿后,两个月无工可做。他蜷缩在城中村隔板间里啃冷馒头,突然墙缝塞进个信封,十张百元钞裹着张美术馆门票。他瘸着腿追到巷口,只看见个戴着鲜艳红围巾的身影消失在雾霾里。 他愣在那里,被门票上的金色大字震撼了!“一级美术师周红艳画展”。他挺了挺腰,揉了揉眼睛,又一次仔细看着门票,陷入了沉思。 二十年前的冬天,刘占山蹲在木料场门口搓着手,哈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碴。他瞅见新来的女工在锅
三哥又收到来信。三哥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从老家寄来的第多少封信。三哥理理头绪,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撕开信封,一行行熟悉的笔迹迅速映入眼帘:“三儿,你说你在北京的单位工作,可是在哪个单位?究竟干什么工作?你的哥哥、弟弟、妹妹他们的工作成绩都很好,表现得好,可你现在怎么样,总得告诉阿妈吧……” 读着母亲的来信,三哥眼睛湿润了。 在家里,三哥是有名字的,他在兄弟之间排行第三,大家都习惯叫他三哥。他永远记
姐姐电话里兴奋地说,你猜我昨天遇到谁了,姜露思索着说出几个名字,她都说不对,在姜露想放弃猜测的时候,姐姐说李洁啊。我们聊了一会,还加了微信呢。须臾间姜露如同有一道闪电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击中了身体。这就预示着,失联了二十几年的李洁,终于有了消息。姜露迫切地问姐姐,李洁问我没?姐姐没有回答。姜露的眼睛立刻漾出一层薄雾,她咬着嘴唇,把头扭向了窗外。天上,朵朵白云流动着,像是互相牵着手在跑。姜露眼前,李洁又
看着眼前这小瓶塌陷了半壁江山的眼霜,邱妍心疼得一剜一剜的。这是她半个月的工资;这是她犹豫了半个月才狠下心买的;这是她在老同事面前的自信;这是她在小鲜肉面前的底气。可是昨天她才仅仅用了一次,才仅仅用了一点点,今早一开瓶,本来满瓶的润白如羊脂玉的霜膏,中间竟然陷出了一道大沟。本来就只有乒乓球大小的一个小瓶,除掉外部精美的托衬,内胆已经小到没比葡萄粒大多少,这一道大沟,就沦陷了她所有的好心情。 看着这
五点半一过,街道立刻拥挤忙碌起来。难怕眼前这个双向十车道的宽大马路,也被南北东西穿行的车流塞得满满当当。车流中有一辆新的白车,正在靠左行驶,并且逢左必转。这辆车上坐着的是谢聪,他刚拿到了驾照,正在把刚提的新车开回家的路上。 从4S店的辅路左拐出来,就上了东四大街。左转,进入北学林路,接着左转,看见了北新水立交N1入口的牌子,上立交桥,再从第一个出口下来……继续左转,进入东四大街,左边的小岔路拐进
已是深秋,雨下在季节的断层里 打乱收获与失去的秩序 进城卖菜的农用车上 落叶在一层苫布上匍匐 打伞的人,打起很厚的天空 脚踩在薄薄的地面上 以固定的姿势循环自己 任时间的鳞片,层层剥落 雨在接触地面的瞬间 发出炸裂的声音。像闷在空中的雷声 被雨携带,最后分解成细碎的颤栗 道 具 满世界的道具,新的也已老旧 旧的也有新漆味道 首先要剔除白色 白色的门,白色的柜子,白色的
有了风的提醒,那一天 你选择了翩然而至 携着消瘦的往事 从昨天的情节里 分离出来,一片一片的 虽说不上轰轰烈烈,却也落地有声 犹存的风骨 在日影中熠熠闪烁 秋光满目,空旷的光阴里 鸟儿在飞翔,世界并不寂寞 都在不停地编织闪亮 落叶的背上,驮弯了 远古的霞光 一闪一闪的 灵魂—— 在落日处葳蕤 留在大地上的一片思考 落叶的气质在于它的悠然与从容 选择在秋季的尾声里
母亲走了, 没说一句话。 总想问问, 您是不是想家。 于是, 看花是您: 开得疼吗? 疼了就合上眼吧! 看云是您: 飘得累吗? 累了就歇会吧! 看老人是您: 问候她时, 早已转身, 不给一句 安慰的话语…… 上苍,请给我个假 从未要求您什么, 也许已要求了很多。 今生来世就只一次, 在母亲羽化的时刻, 上苍,请给我个假—— 我不忍看这人间悲剧! 您让我
遇见桃花 不是在崔护讨水喝的茅舍 我看见湖边已长出了一首诗,等我去 赏读、描摹 再等一个名叫桃花的女人,为我煮茶 喝完茶就在劫难逃,我成为了诗人 春风使劲一吹 香了我的马蹄 我便写出了诗歌的第一句:女人如花 她笑了,大眼睛里面全是火 粉色涨潮的细节,在我的诗笺上漫溢 无法诉说,而香有了形状 沉醉。湖上的春风太直白 但属于我的桃花还在诗里芬芳 我的马开始一天一天变瘦,救人
于此在世界遥望 蛰伏的结界背后隐藏什么 亦如在世界彼处的另一个我回望 我们的目光有无交集不得而知 或许心灵的某些触动就是回应 我不说六道轮回与我无关 也不说三千世界独立存在 我活在各自不同的宇宙 以诗人、乞丐、商贩、道士 先生、郎中、科学家等身份 在生命长河漂浮 量子浪涛拍打浮萍 量子纠缠无始无终 无数个我融合一个我 唯一的我化身千万 我望满天繁星 满天繁星也望我
来我的廊前做客吧 做我窗台上的灯盏 画卷中的墨色 光阴荏苒,冬谢春发 经年是不够的 这高高低低的音阶在 古老的城墙上跳跃 将这墙面上的牵盼,筑成 左门之侧,柔软的卧榻 一定是向晚的风 惊扰了攀援的枝桠 来不及阻止,拨动的旋律 打开裙袂处的褶痕 像漫天的烟火染指 岁末的星辰 枯在荷上 从湖岸经过,落日之前 所有的命名都可以带走 湖水清澈,波澜不惊 你居于其中
我站在这季节的深处 望着远方,心有千言 却不敢随意的吐出 风,带着远方的呼唤 和一丝凉意,藏着我 不敢言说的秘密,在 每一片落叶的脉络里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 在空中盘旋,又缓缓的 落下,如绵绵的秋雨 爱如秋日的阳光,温柔 而短暂,错过的时光 未了的情缘,化作秋的 色彩,无语而绚烂 我不能说的话,秋风 去说吧!它懂得我的 沉默,都在风的嘴边 秋风也学会了矜持 秋风
只有路边的野菊花,才更像 梦过的伞 只为孤独者,渲染远处的春天 小路没有边沿,野菊花 却有凋零的瞬间。此刻 一朵,或更多朵野菊花 挨挨挤挤,用一缕花香探路 无论白天或者黑夜 它们看得见自己 而在这样的清晨,我会停下 脚步 只为路边的野菊花,停留 让乡村的美,占领我偏激的天空 路边树 路边的大树足有一百年 大树活过一年,就枯萎一次 似乎和枝繁叶茂越来越远 严冬早晨,
我静候风花雪月的浪漫 如灵动音符,空中跳动 时光流淌时 世界在轮回中辗转 窗外,有了飘雪和滴雨时光 叶落之声,是我的低吟 风中寻你模样 你若在,必在花开时节 你若来,陪你今世 等你来生 风起云涌,弦音戛然而止 那一日,你的倩影渐渐清晰 如同梦境中仙子,缓缓步入凡尘 那一刻,心中波澜再次被掀起涟漪 一圈圈扩散,星辰夜晚奔走 而我始终静立如松 不曾动摇,目光穿越时空的交
紫气浮过山脊, 天籁在云里生花。 泉眼涌出的小河展开画卷, 大观园便有了姊妹篇。 凤凰衔来半片斜阳, 白石中藏着金马。 城子山的夯土深处, 石斧与陶片交流着秘密。 九槽山古道的关卡, 化作丝路的彩霞。 号令声镌刻斑驳的印记, 恬淡里赓续着淳朴豁达。 调兵山蒸汽机车 汽笛惊飞缤纷的时光, 几道升腾的年轮, 铁轨上重新发芽。 窗景不断倒退, 庄稼、野花、湖水, 突
一听就苦。多像一个汗流浃背 却因长了锯齿,学不会甜言蜜语的女子 挂着泪珠儿坐在田间 那人离开时,她爬过山坡追到桥头 举起黄嫩嫩的小花伞 使劲喊 明知不过是一株上不了桌面的野菜 她仍然很用心,织出一簇簇白白的细绒球 开开心心顶着,盼着还能见 她等呀,等呀,却只等来一阵大风 噗地一吹,散成一场雪 飞满天 等雪来 说好的雪呢?零度,有阳光有风 我在野外等雪来,想看看令人心碎的
但是我,心中有一个明媚的秋天 远胜于漫山遍野的绚烂,以及静美 别说秋风起,雁阵惊寒,别说洞庭波兮木叶下 别说你心中那份寂寥,别说梧桐秋雨 蛙鼓蝉鸣,我已签收风姿绰约的夏 我知道北斗七星的位置,知道你心领神会但守口如瓶 我总是痴迷于一片流萤在夜色中的闪闪烁烁 如果黑夜蓄谋已久,这微弱的光就是它疼痛的伤口 如果浩瀚也无法比拟的水,我宁愿选择相信 这澎湃的波涛,会弯成雨后山中优美的彩虹
被欲望牵着走向深渊 先经受黑暗 再感受光明 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无法选择 无法躲避 走进黑夜的通道 在囚禁中呼唤救星 时光施舍亢奋或忧郁 一粒沙子成为一座大山 成为一条河流 或荆棘 沙子掩埋的脚印是一座宫殿 石头开始降温 最终坐化成佛 黄金在余光中踱步 纵身一跃 化作一缕青烟 月亮是今夜的摆渡人 搭载孤独的灵魂 沿着时光流逝的方向 将失眠者提前送到彼岸
一辈子都把根 深深扎在 黄土地上 单薄的身躯,在九月 秀出丰硕的乳房 多么像母亲的一生 面朝黄土 背向青天 向阳而生朴素生活 母亲站在高高的高粱地上 阳光镀亮她柔弱的身影 她扬起双手仰着头颅 风吹云动 母亲 坚忍的心不动
柳叶瘫坐在地上 钟摆一样的蝉蜕 在柳枝上光秃秃地摇晃 留不住蝉鸣 裹不住阳光 它莫名地悲伤 蝉卵在树干上蜇伏起来 风霜雨雪为它塑造内脏与口器 杨柳婆娑的那一刻 崭新的蝉鸣 又将次第绽放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常年漂泊 他们,归隐在崇山峻岭里 尽情享受着幽谷的静谧 他们,潜伏在江海河溪边 悉心聆听着浪花的歌唱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有着大爱情怀 他们,修天路钻地铁,筑沿海国脉 为的是让天堑变通途 他们,冒严寒战酷暑 为的只是不再一票难求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有着朴素梦想 他们,期盼着有一盏灯 指引着回家的路 他们,想念着那一扇门 那里有洋溢着温馨的家
三尺方寸之地 轻轻挪动的脚印 能印满地球的表面 却从未离开过讲台 脸颊皱纹里的粉笔灰 可以刷白一栋教学楼的墙 也染白了两鬓霜华 眼眸里 满是桃李芬芳的笑颜 夜深人静 撰写教案的沙沙响 吵醒了襁褓中的孩子 于是有了轻轻拍打的和弦 星星惊鸿一瞥 手牵手连成一道道银线 笑意撑开眼角的褶皱 剪下银线 连结星星与讲台
我的眼睛,蒙上了雪 寒冷冰封我的视线 却模糊不了我触摸时 显现的轮廓,完整地 雕刻出思念的形状 一直在等一场大雪 纷纷跌落 仿佛我就是被堆出的雪人 透过它的眼睛,读懂你 也读懂我自己 太阳落山了,水不再滴滴答答 落在我逐渐缩小的身上 太阳又升起,雪颤巍巍收住呼吸 映照那片纯白土地 雪,来人间走个过场 就像我们之间的相遇 要足够虔诚 才能重逢在雪里
我知道给予是一种幸福 可是 我的心田早已干涸出裂痕 我知道热心的付出会换来感激 可是 我的心房清贫如洗寒冷成冰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我的明天 夜幕还没有降临 我仿佛听见月光洒落的声音 感受着夜鸟蜷缩的寒冷 难道是时光划过天际留下的痕迹 不,是安静与孤寂光临 给安静装一根琴弦 给孤寂披件新装,可是 又有谁来拔动心灵的琴弦 谁来欣赏心灵的新衣裳 我有什么奉献给你 我的
曾经的冬天 会下鹅毛大雪 房顶的瓦片 有长长的冰棱 屋前的湖面 会结厚厚的冰 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少年在雪地里取下的围巾 温暖了一整个冬天 后来的冬天 没有大雪 没有逼人的冷冽 也没有 火一样红的围巾 在雪中燃烧
早上七点半的阳光 陪伴 一群群工人走进车间 欢乐的马达与传动带伴舞 揍出悦耳的乐章 半成品纷纷下线 刷胶、贴底、上带、压边 大家你追我赶 忙而不慌 一只只鞋子组对成双 那下线的不是鞋 是工人们的油盐米酱 那下线的不是鞋 是工人们家里 热气腾腾的炊烟
三十多年前 握别濂溪河畔 行囊塞满阳光的碎片 十多年前 放牧波光的下圩水库堤岸 拉满弓,把我射往东北方向 金陵湖邀来天光云影 酿造了一壶玉液琼浆 千马坪的银杏之王 用三千年的底蕴 拍红了满树的手掌 如今,G234国道舞动绸带 把我抛到了蚂蝗洞 一条像濂溪一样的河流 为我接风洗尘 它的名字叫舂陵
故乡的云 那么洁白柔软 传来遥远的呼唤 故乡的海 那么波澜壮阔 串起金色的项链 故乡的泥土 那么清新芬芳 绽放童年的色彩 故乡的铜钟 那么古老斑驳 照亮理想的灯塔 故乡,一杯清凉的浓茶 浸润母亲的叮咛 故乡,一壶醇香的老酒 醉了父亲的背影 故乡,一缕青丝藏白发 淡了容颜 故乡,一轮皓月成三人 魂牵梦绕
光秃秃的轮廓是大地的盲文, 冬天说:春天孕育在我的心里。 风儿撒下了粒粒希望, 每个希望,都是亟待萌芽的种子, 春风来了,它给予了你一朵花, 每一朵都是春风写在大地上的诗。 我获赠了和风细雨, 它是天空的礼物,也在空中停止。 它让生机勃发的幼芽,扎进了更深处的大地, 扎进了我枯涸干燥的心里。 我在细雨中呼喊:命运终把我垂怜。 今日最欣喜的欢乐, 是内心的荒漠开出了一片绿洲。
那一路脚印 是遗落在海上的扁舟 随风漂荡 老房子的一声呼唤 引起异乡地震 魂飞魄散 他乡的一支笔 写不成思念 落魄成灾 心里的墨 洇遍了整片海 孤影独酌
你将生命的乐章 挂在洁白的翅膀 承载着父辈的遗愿 无论东风和煦 还是西风烈烈 总要起航 飞翔 飞翔 去觅寻属于整个家族的 诗和远方
离家远行那一年 送行的除了晨光 还有寡言的他 他用手中的篾刀剖开竹筒 一块块排列好 就像侍弄着他的秧苗 我轻声说,走了啊 他从旱烟袋里爽利地掏出一叠零钱 按在我手心 我是走了有多远啊 现在才回来 手指轻轻抚摸着石碑上的名字 仿佛这样就可以 再次抚摸到到熟悉的汗味
在海边 看见了海,也看见了天 海天一色 我却无法洗净眼中的蔚蓝 潮水退去的沙滩 贝壳成了主角,或生或死 大海是谁也不愿离去的故乡 从山里走到大海 又从大海走回山里 这一段路程多么像,潮来潮往 坐在礁石上,一万年前的风 和一万年前的海 是否还是今天的样子 而我在它们身边数着流年 一浪一浪的潮水 是海淹没了天还是天淹没了海 那群裸露的礁石 多么像我被岁月侵蚀过的脸
谢华,作家、报刊史研究学者。系杭州市富阳区政协委员、红色报刊史料研学中心馆长。300余万字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政协报》《鸭绿江》《草原》《当代》《现代作家》《广西文学》《北京文学》《北方文学》《山西文学》《山东文学》《飞天》《山花》等百余家报刊,出版《我心归处是龙门》《情人卡·橡皮信》《中国红色报刊史研究》《中国报纸创刊号图史》等著作20余部。 早梅飘香 一场冬雨过后,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