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航班已经到达很长时间了,苏亚还没有见到母亲的影子。有那么一刻,苏亚甚至怀疑母亲在临行前改变了主意,或者坐错了航班。 出来的人越来越少。接机处,那些动作:挥手、拥抱、接过手提行李。有时会有花束:康乃馨、唐菖蒲、满天星之类。苏亚没带花。母亲会说,费那钱干吗?苏亚给母亲打了几次电话,无人接听。她又给哥哥苏欧打电话,苏欧说,你也别太紧张了。 以前,苏亚更喜欢出发处。潮汐般的指示牌。机场广播的女中
我是通过诗歌认识的费多,那时他叫刘晖。印象最深的是《弹奏大海》,有一段时间,这首充满想象力的小诗一次次波浪般涌来,萦绕于怀,是抒情,是思想,也包含了一丝“微叙事”。其实,他很早就写小说,跌宕的生活经历一直催迫或者说魅惑着他。中篇《热带的雪》同样具有这些特质,不过抒情和思想向后退了半步,变得沉潜,叙事则不断升起,强化,弥漫。 作为一位摄影师,《热带的雪》的女主人公苏亚拍病中的父亲,也拍棺中的父亲,
在小说《热带的雪》的开篇,女主苏亚经过一番周折最终在机场接到母亲,开始了她们的香港旅行。这次二人旅行初衷是女儿为母亲安排的尽孝之旅,但过程并非母慈子孝的游山玩水,却一路颠簸,琐碎凌乱,两个人就这样相伴着一直走了下去,几乎贯穿了整篇小说。 母女关系是现代小说最常写到的题材。小说中苏亚和母亲的相处就如天下所有的母女,既亲密又纠结。我们可以用简单的理论去概括它,关于代际冲突,关于双方的权力关系,以及多
李岸驾驶汽车载着吴永庆行驶在乡村公路上。公路两旁是笔直粗壮的白杨树。深秋时节,白杨树枝杈光秃,枯黄的叶子铺满路面。远处的田野里,庄稼被收割干净,一片空旷。 李岸通过后视镜观察吴永庆。吴永庆抱着黑色的行李袋窝在后座上,行李袋里装着他的全部家当。如果反馈给李岸的信息无误,那里面应该有一件黑色的夹克衫、一条膝盖上有洞的蓝色牛仔裤、一副白色的线手套、半盒黄果树香烟、一个外壳印着比基尼美女的打火机、一枚指
译者是谁,成了一个像黑洞一样吸引人的谜题。 ——引自乐桓宇《李约瑟研究所新发现老舍〈老张的哲学〉英文译稿》 绿色的火车像条柔软的发带,在城市的颅顶上飘荡,几个起伏之后,便落入一片辽阔的旷野。铁轨下方的黄泥小道上,成片的雏菊被风刮得匍匐在地上。远处的树林里,隐隐露出鳞片状的红色屋顶,夕阳隐在残破的云朵中,只射出几道微弱的光。 “把帘子拉上。”老人说,“趁天还没黑。” 女孩正托腮看着窗外,听了
香山在李小婉头顶上,就蹲在非洲旅馆的屋顶。屋顶是蓝色的彩钢瓦,很薄。下雨的夜晚滴滴答答。李小婉担心香山随时都会摔下来。 他们俩就这样僵着,李小婉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李小婉说了很多遍,不要乱来,你不要乱来呀!她为自己的不会说话感到着急。 我要让全世界、全非洲的人知道你李小婉是个什么样的人!香山喊道。 你下来再说呀,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我都听不到你说什么!李小婉说。 我不下来,我要大声喊!香山说完
左手握弓把,右手拉弓弦。举弓,左臂将弓撑起,伸直,肩膀下沉;右臂弯曲,右肘夹紧,臂与弓保持一条直线。没有瞄具,严策仍能很快确定两点,锁住第三个点,将目标落在三点一线上。没有箭,她仍在放箭之前,深呼吸一次,松开右手的手指,假装让箭飞出。 被瞄中的桂花树精,在半空朝四面怒吼,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严策隔着一层落地窗,似乎感到扑面而来的狂暴与灼烧。无影之箭穿过绿荫高筑的屏障,直中树精眉心,击破了它膨胀的嚣
唯生,我该怎么办啊…… 曾莹的哭诉仍在李唯生的耳畔回响,凌晨三点多了,隆冬的寒气在这个时候最为深重,他仍旧没有睡意。除了躺着的这一小块地方,只要他稍微动下身子,就能立马察觉到这种寒冷,与她虚弱的声音并无不同,就像把透明的刀子,一下下戳着他的神经。 不记得有多少个深夜,不论他睡着或是醒着,曾莹的电话都会响起,有时候早一些,有时候迟点,总是在凌晨过后。大约那时人的困意最为浓重,而肉体和心灵的疼痛也
不为怜同病,何人到白云。 ——【唐】刘长卿 第一章 辅光路的小平房 2004年夏,谢亦然终于脱下谢亦敏褪色的校服,套上陈春兰新买给他的篮球背心,躺床上发呆。大学志愿表在床脚蜷缩着,与他面面相觑。 辅光路上,这座平房位于前后小高层夹角中,局促、狭窄、阴暗,正如生活在这儿的人们的人生。此刻,谢亦然却胸怀大志,他知道,当一丝不苟地涂完某些方框后,无限可能的远方,将兜手揽他进去。他就能彻底离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