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食物、房屋的高度,甚至路上铺什么样的石料、长什么样的树,都会影响一个城市的格局与人的身心。小城里的姑娘一望而知,她不仅出生在小城里,还祖祖辈辈生活在一条小巷里。此刻她正走在一条非常古老的小巷子里。经过两座石桥,她从巷子的最深处走到了巷子前部。巷子外面是一条大马路,自行车川流不息。今天这个日子对她好像有着特殊的意义,她穿着新的连衣裙,脸上浮现出傻乎乎的笑容,一副见识少的纯真模样。连衣裙的料子不
在许多人的固有印象中,短篇小说截取的是生活的横断面,是一个瞬间的凝固,仿佛琥珀——流动的树胶包裹住了时间,也包裹住生命。对此,叶弥必然不同意。她应该视小说如《许多树》中湖底黢黑的石头——“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她就像训练有素的刺客,以文字为匕首,一寸短一寸险,划破各种云山雾罩的装饰,直抵生活的本质。是的,小说是帮助我们认识生活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以为,《许多树》堪称人生教科书
2023年的初冬一个寻常的日子,一个叫汪海英的女人和一个叫雷兴东的男人,邂逅在南方小城的湖畔度假区。她是本地人,他是北京来的游客。她是退休的小学数学教师,在此参加学校为退休教师组织的休养,住山坡下的民宿;他职业不明,来此开会,住在山坡上的五星级酒店。她59岁,而他自称60,处于从盛年转向暮年的微妙年纪,但两人的状态都保持得很好,跟拉胯和油腻等词均不沾边。她一直单身未婚,而他离异单身无子女。 小说
电影《公民凯恩》中,伯恩斯坦有一段关于“记忆”的独白是这样的: 一个男人往往会记得很多你以为他不会记得的事情。就拿我来说吧。1896年的某一天,我乘渡轮去泽西市。我们的船离岸的那一刻,另一条渡轮正好靠岸。我看见那条船上有个女孩儿正要下船。她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打一把白色的阳伞。我看见她的时间不过一秒钟,而她根本没有看见我,但我敢说自此以后每个月我都要想起她几回。① 一种接近永恒的纯真与抒情在这
亓洋走了。临走扔下一句话,不,是两个字:“傻×!” 出门时,他的行李箱卡在门槛上,他使劲拉扯行李箱时面目狰狞。我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把我自己都吓着了。 亓洋有点惊奇地回头看我,转而面色恐惧,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匆匆关门,逃走了。 我继续笑,直到笑出眼泪。 我索性放开喉咙号起来。 “滚吧,滚吧,滚吧亓洋!滚吧爱情!滚吧友情!”我可着嗓门哭喊着,叫骂着,似乎这样可以把这些日子积攒在心里
沈月珍一进网点,人们都瞥向她,暗自打量,或窃窃私语。她不紧不慢,从大红布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大堂经理,取钱。 大堂经理小叶的目光,从沈月珍落向纸面,那是一张保单。小叶稍一皱眉,很小心地说,阿姨,您这还没到期,就要取? 我急用钱,我家他,病得要死啦。沈月珍仍不紧不慢,平和表情里,露出轻微雀跃。 小叶见状,领沈月珍进入理财室,来到焦娇面前。阿姨,这位是理财经理,请您在这里办理。说完,小叶冲焦娇
1999年3月,岳泰炸药厂倒闭,全体职工买断工龄,自谋出路。 2007年5月,撤销岳泰村行政区划,原有居民户籍整体并入新建村。 2021年8月,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仍在原岳泰村居住的居民共有41户,总计53人,平均年龄68.5岁。 ——《××县2021年地方志》 1 “老爷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是啊,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我默念着,凝视着水杯中伶仃漂浮的叶片,不确定是否要说
她笃定地打电话给他:“这个月大姨妈没来,应该是怀孕了。” 她觉得这个电话应该算个惊喜,而不是惊吓。毕竟他已离婚多年,他俩也算相恋多年,通过最后这把柴来烧成正果,火候恰好。 他的第一反应是沉默,而后反问她:“你怎么想?” 她知道这是他一贯的话术,当了多年的领导,这属基本技巧。于是也反问他:“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他又沉默了十几秒,说:“你怎么想,我都会配合你。” 她的心放下一半:“那就好
只有那时你们才会明白,那站立的与倒下的不过是同一个人,他身为侏儒的阴暗面与身为神性的阳光面融合于一体。 ——纪伯伦 第一章 梅园之殇 人总是对少年时代的梦想有种莫名的追恋。譬如林阳,小学六年级喜欢上了班上一个叫黄秋玲的女生。很多年过去了,尽管她的脸已被繁芜如荒草的往事遮盖,模糊不清,这个名字却一直顽固地根植在他脑海里。 林阳对梅园就是这种感觉。 忘了是哪年春天,可能是初三,也可能是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