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星辰,在这世间独行。 爱一件事物,爱一个人,都不会轻易获得,因为有了难度才使爱变得深刻。爱有时并不按我们的意愿顺利抵达人生的终点站,它会在某个站台抛下风里等待的你。无意间看到女作家三毛写的一段话:我们有过的美好回忆,让泪水染得模糊不清了。偶尔想起记忆犹新,就像当初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 当你在回忆里无法割舍爱时,爱让你感到难过。一无所有的黑夜,一望无际的大地,一尘不染的遥远
南信山上 诗人何松领着我在南信村后面的荒山里查找一位大和尚的坟墓。这片荒山曾经是拉祜族人精神世界中的理想国——牡缅密缅(拉祜语,译为汉语意思是“大火烧出的坝子”)的一部分。传说中,清朝时大和尚一直致力于将朝着南方逃亡的拉祜族人带回理想国,但多次起义和北伐均以失败告终,被清军斩首于缅宁(今临沧市临翔区)街头,此山之上的一群和尚将其遗体抬回,安葬在了寺庙旁边。古松连绵,荆棘和杂草封锁了旧时间里从缅宁
江少宾,安徽枞阳人,供职媒体,业余写散文。曾获人民文学奖、西部文学奖、老舍散文奖等,主要作品有散文集《回不去的故乡》《大地上的灯盏》。 小河君,光阴流转,忽而立冬。办公楼前依旧是秋色,绿的绿,黄的黄,层层叠叠地铺展了开去。流光溢彩的栾花已经谢了,枝头摇晃着三片叶子合抱的小灯笼。小灯笼先绿,渐白,最后黄,一阵风紧,树底下到处都是,小泼猴一样满地打滚。 我很小就见过栾树。巢山脚下有十几棵,旁边
星空和起点 我的身体中容纳了几个极有限的人物,他(她)们构成了我的悲欢、温情、暴虐和疼痛。他(她)们是我的群星。我无法界定这其中的哪一人居于核心。在不同的时期,他(她)们都拥有过类似的地位。我给他(她)们起了永恒的名字,跟我的生死连通在一起。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当他(她)们存在时,我能感到强烈的爱恨与孤寂。我似乎不能没有他(她)们。是他(她)们局限了我的脆弱,我因此无法超脱这尘世。如果没有
一 在我执拗地信奉土地分娩的阵痛之于人间是一种长存的欢乐的少年时代,泥土放大了我对长大的渴望,也让我高估了自身对贫穷的免疫力。我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背着手去烟垄间检视一株烟苗与另一株烟苗之间的距离,倾听它们在阳光下的对白。我一度认为,我会在粗糙的农业概念里存放过多的心思,并以此放逐不成熟的梦想。多年以后,我为自己的鲁莽感到痛心和绝望。泥土只做泥土的事情,它只知道在我们无限膨胀的欲望中完成对作物的孕育
“孤独星球”旅行指南《美国》中文版开篇第一句,即引用了剧作家阿瑟·米勒的话:“美国的精髓在于它的承诺。” 这承诺是什么意思?每个刚来美国的人都有所体会,对我而言,这里不会像在柏林一样问“你从哪里来”,因为你已经在美国了。我有次回到爱荷华州,我确实是“回”,我在爱荷华大学住过两个多月,那次是重返。从芝加哥到爱荷华的大巴上,半途我们下来休息,我和车上的一个老头寒暄,他是个本地人,我说我刚从柏林过来,
“原本山川,极命草木”,这是中科院昆明植物所的奠基铭,语出西汉著名辞赋家枚乘的《七发》,意思是:陈说山川之本源,尽名草木之所出。山川的本源,得由草木来辨别;而草木之所出,需要人来指认。人通过认识草木,从而理解山川;人理解了山川,一定程度上,才会认知到“自我”。我虽然不是植物学家,但也有“极命草木”的冲动。于是,花潮汹涌的日子,我从昆明出发,开启了一个人的鲜花之旅。我选择的路线,大致参考了一九三四年
那如涛如聚的峰峦,分明是散开的莲花瓣,主峰如莲心,峭拔、独立、坚稳,身上白雪如素袍,头部却以悲壮的褐红色,似乎决绝的猛士与将军的头盔,于天地之间独立苍茫,巍然四顾。我就出生在它对面的一座山坳里。那山海拔一千四百多米,兀立在河北沙河与武安之间,由两座主峰组成,一座像一只茶壶,由主峰之顶,再以十多米之高的红色岩壁向着亘古的天空峭拔而上,故称茶壶山;另一座为和尚山,因如一位身披袈裟庄重老僧,双掌合十向西
一 一根木头深深嵌入霍叔的命运里。 时光流逝,霍叔在我脑海里的印象慢慢被简化成锯木头时发出的吱吱声和河流上传来的阵阵擂鼓呐喊声。他对每一根木头都心怀敬畏,熟悉它们的纹理和脾性。一棵棵矗立在山间的大树被砍伐在地,繁密的树枝和茂盛的树叶被剔除干净,凌乱地散落着,锯子以锋利的姿势插入木头深处,发出刺耳的响声。简陋的船厂里,弥漫在空气里的哀悼气息迅速被吞噬干净,一种神秘和庄重如墨汁般洇散开来。山间的木
一切变化皆有征兆。 日子如若村前那条小河里的水一样沉静清亮,大多预示着冬天的降临。生活节奏似乎也明显地慢了下来。 农谚说,立冬种豌豆,一斗还一斗。父亲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对这些节气与耕种心里门儿清。他拿着一把锄头,一把锃亮锋利的锄头。这把锄头跟了他不少年月,是他行走这方天地——看似不起波澜实则暗藏沟壑的江湖利器。不用说,锄头的刃口有些弧度,是岁月不停舔舐的伤口,也是时间的入口。土坎上的杂草已被清
我没事时就喜欢到野外闲逛 我没事时就喜欢到野外闲逛,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小时候,我住在淮北平原一个不大的城市里,城市很接地气,从城市的中心往外走,用不到一小时,就能走到城郊、野外。所以我们没事时就喜欢“野”到郊外去。星期天不用说,有时下午放学,几个同学背着书包,你挨我,我挤你,一边说话,一边打闹,不知不觉就野到郊外田野里了。自然是春天最好玩,大沟里的水早干了,沟坡上成片成片地长出紫红色的野茅草,
轻与重 生活中往往因为选择,而不断陷入执念,人也就产生了背负轻与重。 在一个叫洒渔河的地方生活了近二十年,能够记得的人和事越来越少。即使到今天,每天经历的那些琐事和擦肩而过的人,无不是在时间的推移中轻易地忘记。这样的轻来自庸常的惯性,它磨损了心中所有的涟漪,如沙粒瘫倒在岸边,一目了然。 自小就在农村,那份来自土地的艰辛刻在血肉里,时隔多年,还在心中往下陷落,像小河边的沙井,冒出来的是汩汩的水
六七岁之前,我的小灵魂都在华北平原的大土地上晃荡,世界如水,一望无际也一览无余。我是一尾鱼,一尾小野鱼,童年的生活自在,恣意,天地辽阔,虽我无比小,渺小,微不足道,如草芥,比小芥还要微渺——可是,我有大地无边,我混沌的快乐也宽广,我年幼的蒙昧舒畅也如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啊! 突然,我就被爸爸接到了小城读小学,从万物升的小村庄接到了这个一刮风就漫天灰的煤矿小城市,住在他上班的小矿上,矿院那么小,那么那
一 雨季没有收尾的迹象,河流混浊一片,像极了鼓鼓囊囊的麻布袋。河埂狭长,埂子上的青草被滋润得鲜嫩肥美,一心想要浪迹天涯。但雨水慌乱中又踩到了它们,青草气愤得直打战。 就在这时,河埂上现出两个浮动的人影。远远望去,像一部早期水墨动漫:高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一物,微微弯腰探入河中,推出收回,循环往复。另一人矮瘦,背个篓子一颠一晃,时不时蹲下来摸索着什么。 两人沿着河埂一路向近处走来。 二
细叶繁缕 初次听说细叶繁缕,朋友说它是“生命力之王”。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进一步了解,谁给它戴这么大的帽子。我经常去的地方,二道白河东郊树林,在林缘转悠,它是碱水河湿地尽头。 几天前,在二道白河边拍到细叶繁缕,白花使人陶醉,经过朋友介绍,明白花的特征。它是细叶繁缕,布满白色绒毛,披针状叶片,边缘含有少量锯齿,呈长椭圆形。远处观望时,好似小星星一般。这种花生命力极强,一旦扎根在地不断生长,对于环境
一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在皖北农村,每到冬季,最寻常的菜便是咸酱豆和腌萝卜了,这两个普通的农家小菜,是家家户户过冬必备的菜。咸酱豆和腌萝卜属于既下饭又便于存放的小菜,做法因人而异,味道各有千秋。 我的母亲是做这两个小菜的行家里手。儿时记忆中,在我家,咸酱豆和腌萝卜每年都可以吃到开春,待到天气转暖,母亲把缸里没有吃完的咸酱豆捞出来,在太阳下晒干后,装在一个大口径的黑色陶瓷罐子里。到了夏天,当家门
仿佛倏忽间,当年正值盛年的蒋子龙已入黄昏晚景。还记得,他在天津重型机器厂当车间主任时,新时期文学尚未走出“伤痕”与“反思”的阵痛。那时,我正在南开大学中文系读大二,真正是不知深浅的青涩学子。一九七九年盛夏,《人民文学》七月号热气腾腾出刊,《乔厂长上任记》问世,同学们争相阅读。我欲先睹为快,“厚颜”地加塞儿,理由堂而皇之:“本人认识作者。”有同学追问:“你真的认识蒋子龙?”我信誓旦旦:“那还能有假?
青梅是梅子的别名。梅子这两个字,自唇齿间发出,声轻如花落。梅子也称酸梅,乍一听这名字,便知其性味。将梅子叫作果梅,突出的是“果”字,如同青梅之青、酸梅之酸。 南方盛产梅子。梅子青时可酿酒,桃子熟了就吃桃。地生万物以养人,吃瓜摘果顺应时令为宜。立夏前后,百果结子。街头巷尾,飘散着或浓或淡的果香。 梅之酸,人间滋味一种。 人在世上,承受冷暖交替、悲欢离合,五味杂陈属于家常便饭。五味,为酸、咸、甘
故乡怎么看都是陌生的,故乡已经不再是故乡了。 六年前我乘坐列车一路北上,在洮河边一座叫定西的城市停了下来。走出火车站,看着荒凉的城市,心里出现一个声音,这种地方会有大学吗?我不敢回复这个声音,随手叫停出租车,说出大学的名字,司机说没有这所学校。我慌了,拿出通知书又看了一遍,才看见这所大学合并了定西的一所大专,把这里当作分校区。 出租车司机拉着我从市中心一路向郊区驶去,这座建在众多小山之间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