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在全球化时代,留学生群体日益成为文化交流和国际视野拓展的重要桥梁。本专辑精心遴选了现居欧美、日韩等不同国家的八位在读留学生作家的中短篇小说,试图通过他们的作品,为我们提供一扇扇窗口,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世界、审视人生,并得以从中窥见不同文化熏染下的生活体验、文学观点和心灵历程。无论身处何地,内心的挣扎与精神的成长是每个人都可能面临的课题。在这些小说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生活赋予人们的无限可能
不知从何时起,那种十几年前曾风靡的高筒马靴再次流行起来。在西欧街头,棕色的及膝皮靴裹在少女们纤细的小腿上,或者套在黑色丝袜外。没错,黑丝袜最近也重新受到追捧,这次,它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甚至解放性地迈向了某种更现代的时髦。 克洛伊两样都有。她最近时常穿着那双新买的靴子,搭配短裤和丝袜,上身是古着店淘来的松垮的皮夹克,磨损的肩头总垂着一根发带,香槟色、枣红色、海军蓝,印有大波点,或者开满鲜花……丝带
一 我来到《主角》这个剧组完全在计划之外。左手被塞了一叠剧本,右手被塞了一叠资料,回头就已经站在了剧组的苹果箱上往一根柱子上缠绕廉价的灯串。今天已经是拍摄的最后一天,组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人艰难维持着有限的效率。制片艾米告诉我,这个剧组因为生病倒了一大片,什么甲流乙流,全都在同一时间蔓延,庆祝着细菌病毒的盛世。也没人知道谁得了哪一种。 “反正今天能来的都是大恩人。”艾米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绑完灯串,
得知我有事去东京,表姐发来微信,说好几年没见了,让我得空顺道过去坐坐。 周五返回大阪前,我买了束花去横滨看她。车站旁花房里的姑娘替我搭配的花束,几枝橙橘色的桔梗,配上一把白色的满天星,再插上两株胭脂红半开芍药作为主角儿,包在做旧的英文报纸里,斜抱在怀里,幽幽的香气像长出了透明的触须,扑棱棱地腾涌上来。 表姐两年前离婚后从名古屋搬到横滨,住在一栋青灰色单身公寓里——是那种日本常见的低矮朴实型公寓
无限接近死亡,更能醒悟生命的真谛。 ——海德格尔 一 陈梦云又叫陈四百,她的前半生似与我们常人并无二致。除了梦里常与世间各类鸟儿为伍,以庸常二字形容她最为恰当。庸常中夹带着三分木讷,有些行为不被常人所理解,顺境不语怪力乱神、逆境庙里拜佛求签,时而坚定不移投身学术,时而沉迷坊间异谈,方圆百里的道士观、尼姑庵、和尚庙全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只为在考研、读博和求职前寻一个心安。
高桥放弃琴行转至海边是在七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一早将他的六十六键雅马哈电子琴徒手搬至盐浜,便倚坐在砌石护栏上大口喝盐汽水。风轻轻掠过,海面展露出细密的波纹。 也说不上是海,地点就在盐浜,虽隶属大海的水域,严格上讲却只能算是河。鸭子、稻草漂浮水面,除去雾气还能看见对岸的楼宇。可高桥却固执地称它为海,似乎这样就能为他的“行为艺术”增添不少浪漫色彩。一整天,他赤着上身,面朝大海,不停在琴键上变化
正是对乌合之众的讨论,使教授和女记者之间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这几秒钟的沉默对于这场谈话非常重要,因为它将此前和此后的谈话划分成近邻但却陌生的两片大陆,两人谈论的东西开始归队,并打上各自的印记——教授有教授的词根,而记者有记者的词缀。教授发现,记者就是记者,他们是那种在每样花哨的事物跟前浅尝辄止的蝴蝶,而他是一只更愿意在黑暗的土壤里不断深入的鼹鼠。 教授用汤匙将马克杯里的咖啡沫撇到碟子里,他讨厌奶
一 每次回蒙城,一下高速,便能看见那排外墙贴着白色瓷砖的四层楼房,建筑物年限已久,给人灰蒙蒙的印象,就像冬日早晨被大雾锁住的太阳光,冷淡,静寂,透着一股子陈旧的气息。好几次,廖青看见历史老师奚月琴站在楼前空地上整理杂物,或与邻居闲聊,神态面貌肉眼可见地一日日衰败下去。不知这户人家的女孩如今在哪里游荡,做母亲的可知她的去处?当年,她们走得很近,交换过眼泪和秘密,那段日子好似在雨雾中穿行——显得极不
我叫马犁,今天,我跟你们说说我和我妻子肖双的故事。大家不要误认为我们会有很特别的故事,我们都是很普通的人。我们有两个儿子,一个九岁,一个十四岁,在离工厂不远的学校读书,一个小学,一个初中。我很爱她,老实讲,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她并没给我留下多少印象,个子不高不矮,微微有些卷的头发、皮肤稍微偏黑,稍稍凸起的颧骨,一双杏仁眼,但睫毛很长。衣服和裙子都是那年大街上最常见的款式与颜色,圆头的松糕皮鞋,厚厚的
一 去年冬天远行的候鸟,到春天又回来了。在一片沟垄分明的菜地旁,是浅水中生长出来的沼泽和小岛。被鸟叼来的种子落在这里,不过两年多时间就长成了树,杂草包围着它们,变成了相连起伏的几个小岛。白色的、长着两条长腿的鸟从她们的身边飞过去,落在岛中间,听得到清脆的啁啾之声。在菜地和它们之间,连接着泛着白光的水面,活跃的小虫子在水面掠过,用身体画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正是傍晚,江春娥和小夏将最后几棵辣椒苗
《江南》杂志在中国当代文学地方性写作勃发之际,以大篇幅来倡导“新浙派”写作,我觉得是一件既有文学责任感也有文学史意识的事情。就前者来说,一家文学杂志不仅仅是承担发表的功能,同时也应该有一种文学倡导和规划的能力,实际上,这种倡导和规划的能力越强,杂志的风格就越鲜明,杂志的凝聚力就越强大,杂志的辐射力也就越广泛。在现代文学史上,《新青年》《小说月报》《新月》等杂志无不以其倡导的思想、流派而著名,当代文
一 在浙江,常常听到“浙江籍作家几乎撑起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半壁江山”以及“一部民国史,半部在浙江”的断言。这些言辞甫一听闻似乎有自矜之嫌,但如果我们熟悉中国现代文学史,即会发现浙江籍作家确乎如璀璨的群星般满布现代文学的广袤星空。鲁迅、茅盾、徐志摩、郁达夫、施蛰存、周作人、梁实秋、戴望舒、朱自清、王鲁彦、苏青等一大批作家以其创作实绩对中国新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在现代文学风起潮涌的文学思潮和文学运动中
背 景 时代变迁,传统的“风光游”,已风光不再。文旅融合已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尤其是文学对旅游的赋能作用,日渐彰显。文学与旅游的邂逅,让风景既有面子更有里子。文学与文旅存在怎样的内生联系?文学和文旅又有着怎样的相互促进作用?在国外,文学与文旅如何融合……本期“非常观察”栏目特邀《中国作家》编辑部主任佟鑫女士主持,并由她邀请相关人士,就上述话题进行共同探讨。 一 佟 鑫:文学之“文”与文旅之“
柏林,不是巴黎、伦敦,也不是布达佩斯或者维也纳,用当年一任市长的话概括柏林——柏林穷,但性感。 柏林的穷,如影随形,柏林市政府是德国为数不多的破产政府,运营靠花未来的钱。 柏林的性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全靠体会。 柏林没有上面提到的那些欧洲都市的气派,因此穷酸?但柏林有自己独特的命运,因此丰富! 两德统一前,柏林分别隶属两个国家,两种不同的政治体系,像一颗破碎的心,像一面破碎的镜。 19
一 跟表的十缺其一不同,八书的《礼书》《乐书》和《兵书》都极有可能缺失后补。总共八篇,后人续补的却有三篇,算得上残佚严重。好在,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给出了八书的总体构思,即“礼乐损益,律历改易,兵权山川鬼神,天人之际,承敝通变,作八书”。照现有篇目,“礼乐损益”指的是《礼书》和《乐书》,每一代的礼乐都需要损益调整。“律历改易”指的是《历书》,根据日月运行的变化来调整历法。“兵权山川鬼神”,“
为什么读《父与子》?我想,应该是到了(重)读这部太热腾腾小说的时候了——尤其,如果你有些年纪了,不再那么轻易被骗、被唬住、被煽惑,不是只会用激情看世界;或,如果你小说阅读已达一定的量,不会太大惊小怪了,我心沉静,有余裕可以看到较细腻流动的部分。 其 一 书写者屠格涅夫,温和的文学巨人(成就,也是体型),我们先放一段他的话在这里,出自他另一部小说《烟》:“我忠于欧洲,说精确点,我忠于……文明……
一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前面是细密的八个“噔”,第九个音符,终于快速落在一个重音“噔……”上。躲在被窝里,听到此处,一口气尚未喘过来,另一波“噔噔噔噔”接踵而至,周而复始,密不透风。这首叫做《致爱丽丝》的钢琴曲如是在校园里“噔”个没完的时候,照例是天色未明,或细雨,或骤雨,正落在葛溪旁的这所校园里。 葛溪是条小山涧,传说有东晋道士葛洪在此炼丹,故得名。溪水从山之高处发源,不过是一泓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