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为蝴蝶也寻花。 ——鱼玄机《江行》 一、地铁1号线 说来话长,我认识胡蝶纯属偶然。当然,她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认识她也没什么可炫耀的,但她毕竟是当年虹桥“上东区”夜总会的当红小姐,也曾风光一时,知道她的人不少。据说上海不少有钱人和在场面上混的人都想一亲芳泽。因为虹桥住了不少前来上海经商的有钱的台湾人、香港人和日本人,所以,她的令名还一度远播海外,成为他们离开上海后魂牵梦绕的对象。
最初动念想写《蝴蝶梦》这篇小说,可能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二零零年前后,那时我还在交大教书。每个星期,我都会从从上海东北角的五角场的家出发到西南角的徐家汇的交大本部,再乘班车到郊区的闵行二部上课。这一路,就像是在上海的历史中穿行,从五角场的国民政府时期的大上海计划留下的中式大屋顶建筑,到外滩的英美租界的高大的西洋建筑再到途经淮海路的法租界的二三层楼的小洋楼,一切基本上都保持着原有的旧貌,而从徐汇离开再到
一 零下七度。 她出来前特意问了下小度。小度小度,今天几度?智能屏里传出机器女声:零下七度,天寒注意保暖。她想了一下零下七度是什么概念,把穿好的旅游鞋脱掉换上长绒鞋,又在棉袄外边加了长款羽绒服。帽子手套全部捂严实,走到院子里才发现忘了口罩,又开门回来了。 老方在屋里问:“忘带手机了?” “那倒不会。”她说,“手机相当于银行卡,得结账呢。” 她用手机付账也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是被方适子
那天在手术室门外,李沫等了四个小时。 手术室在三楼,出电梯,右边就是手术室,一道磨砂玻璃移门遮挡了外人对其内部世界的探究。电梯对面是两把挨墙的钢质长椅,它所提供的座位,显然与里面十余台手术同时进行的情形极不匹配。与长椅无缘的人,在这个局促的空间里作无谓的徘徊或停留,惶窘之余最后都在各自的手机里得到了暂时的安顿。长椅旁边,另有一个楼梯口,李沫就坐在隔壁的楼梯上,通过对面的楼道窗,可以欣赏到住院部
一 今早向东京方向鞠躬的间隙,粥川立郎歪头扒拉我,他溜圆的凸眼泡像我昨晚从高丽寮赢的大宝溜溜,那个输掉身家的朝鲜人正不停从大斜前排用余光瞟这边,我早认准他比我笨,故意不吱声,等已盯上他的学监慢步踱来。立郎看我没反应,待台上校务长喊令,大伙又侧身朝向新京时,直接贴着我后脑勺说,你知不知道山下死了? 立郎是“杂种”,宾县的小孩都知道,他爸爸是日本人,娶了满洲媳妇,后来抛妻弃子,虽然没听说谁见过,可
一 老枪问我,知道托尔海尔达尔吗?我点点头说,听说过。老枪说,你听说过的是海尔。 此刻,我们的车停在大涌港的野沙滩。头顶飞过深夜航班。老枪告诉我说,这架是全日航空,要降落在日本的成田机场,这架是联合航空,要穿过太平洋飞到美国去。我说,你怎么知道?老枪说,猜的。老枪又指前指后说,后面是中国大陆,前面是太平洋,这条线一直过去,毫无遮拦,直接干到美国。我说,要干美国了? 老枪点起一支烟说,等等,先
关于先锋的言说实属不少,可以简单归结为,相信并能通过“形式之梦”或“内容之谜”推进文本创新的人或文学。有时不免觉得,即便1980年代的先锋文学也有不少遗憾,但他们在局部上爆炸性地完成了自身。因了时代的殊异,先锋文学在当年的中国担负了一部分(文学)启蒙的责任,并于有意无意间对抗或者说逾越了意识形态的某些禁锢。这里面就涉及算法,算法看似是“技”,实则包含对世界的研判(即思想)和对文学本体的自觉(即美学
〉〉本期话题: ▲主持人 丛子钰(青年批评家,同济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 观察者 潘凯雄(评论家,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原副总裁) 王春林(评论家,山西大学文学院教授) 刘大先(评论家,中国社科院民文所研究员) 吴 越 (《收获》杂志编辑) 石一枫(北京市文联专业作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陈楸帆(作家,中国作协科幻文学委员会副主任) 戴潍娜(作家,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 战玉冰(
一花一世界 浪迹海外日久,当我安静下来之际,人生途中的风情人物常会不召而至,瞬间点亮记忆中某个时刻。不由想到,世上的各种相遇,或远或近,哪怕是擦肩而过,其实是一种人生旅途中的陪伴,也是观感上、辨识上、情绪上,以及追缅中的陪伴。大千世界缤纷繁杂,人与人之间由于种族、文化、习性上的不同,使得这个世界呈现多极和有趣。但在人性上又那么殊异同归,欢悦与痛苦,缺失与执着,寂落与坚忍,各种喜怒哀叹都趋向一致。
一 一本有抱负的书,如果作者有机会陈述自己的设想,通常会非常精彩,并在根源上澄清某些不必要的误解。比如希罗多德那本后人称为《历史》(Ἱστορίαι)的书,其原意并非实证性地书写历史:“这里展示的是哈利卡尔纳索斯人希罗多德的探究,为的是人世间发生的事情不致因年代久远而泯灭,一些由希腊人、一些由异邦人表现出来的值得赞叹的丰功伟绩不致失去光彩,尤其是要探究他们相互敌对的原因。”根据这段开篇的话,一本
2023年9月28日,我与几个朋友相约聚会,傍晚6点37分,收到德海发来的微信:德公走了。晴天霹雳!我面无表情地呆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被一股不可抗拒的洪荒之力吸到无限幽深的海底,仿佛那里就是宇宙黑洞。因为聚会的几个朋友都认识德培,我一直强忍着内心的痛,沉默着,因为我当时一说,聚会肯定就散了,我好像是来砸场子的。 终于熬到聚会散场,在等电梯的时候,我忍不住轻轻地说了一句“德
一九八三年的剖腹产 一 之所以用“剖腹产”而不用“剖宫产”,是因为那是1983年的事。 1983年的下半年,母亲从车间调到了单位的食堂,上班比从前轻松了,还可以随便吃卖不完的剩饭剩菜。我是一个待出生的婴儿,每天在母亲的子宫里睡大觉,随着母亲上班下班,去医院检查,在我家与姥姥姥爷家来回奔波——我家是平房,地方狭小,转身之际桌角就磕到母亲的肚子上,磕得我头晕脑涨。为此母亲经常回到娘家的楼房里,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