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上烟云 黄昏悠长。浩荡落日奔向彼岸。 回眸时,你在哪里? 行者的灯盏,漫游的光,揭示生活隐秘的局部。 从北国到南疆,迢遥又短暂。 每一次未知的旅程,意料和意料之外的际遇,皆如无言的教化,馈赠给保持清醒的人。 穿越暮空中的壳,二千四百公里的直径,半径,在真实和虚幻中忘怀得失,不问西东。 出世,入世。 两个穷尽想象的词,不过手指上三小时弧形的烟云。 一个旅者,需要足够的勇气,反复面
近十年,飞行已成为我工作与生活的重要部分。一次次在黎明与黄昏,蓝天与风雨之间,滑行、起降、飞升,庞大机翼与气流构织出一道道弧形旅程。放松、小寐,阅读、思考,成为诗意萌生、炼化与落笔的一个个契机。 一旦远离地心引力,诗人的思绪仿佛抵达了真空。蔚蓝天穹,金色夕照,斑斓云图,浩瀚星月,足以在万米高空开启另一个虚幻的世界。而从空中俯瞰人世,苍茫大地,万水千山皆成为另一种写意的版图。用心观照,我能听见时空
科学技术塑造了崭新的现代文明。在科技发展的过程中,人的生存环境和物质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世界前所未有地“人化”了。随之改变的是哲学的眼光,人技术地面对物质世界时越来越自由,物质世界却也通过技术反手形塑了人的生存,构成了人生命的非人与不自由体验。在各种关系的物化、我与他者的主客体辩证法中,人自我的孤独、价值的虚无感成为了文明的病征。杨东的散文诗组章《弧形旅程》完成于诗人十年间的飞行人生和云端体验中
塔黄 海拔五千米,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也许,你会遇见塔黄! “她,一生只开一次花!”年老的生物学家在短视频中喃喃自语。 我看到,像莲花座一样的叶子,簇拥起层层叠叠的黄色花片。 “穷其一生,长到两米左右,最多只活15年。”生物学家补充道。 那么,当她衰败之际,得独自伫立于荒野,送走忧伤的夕阳? 我自问,亦深知疑问就是答案。 在阿万仓湿地 此刻,这视域内坦荡的大野,真的是属于我的吗?
做了两下不知为啥的荡漾 他蹲在海边,啥也没想,顺手捡起一只贝壳,白色的贝壳,光洁如玉,散发着宝石的光。 他见之说,这是龙王的御用品,一定会很神奇。 他即用这只贝壳,舀了一勺海水,端在眼前看了看,先看见一只眼睛,后看见一条细小的波浪,再叉看见一块天空的蓝。 其中有一只鸟。怎么会有鸟?也许是盯得太久了,出现了虚幻。 他揉揉眼睛,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只见一勺海水,在有构造的贝壳里,做了两下不知为
地图记 必须将分散在各地的孩子们全部召回故土,才能将那一张地图拼凑完整——那曾经深厚密集的白雪王国啊。 一些孩子早已远走他乡。他们的思念,被拾人一只密封的黑色口袋。一个追梦的孩子只留下了一个名字,他的一缕乡愁,一步步,被乡音牵着,犹如孩子牵着母亲的衣角,踩着泥泞,走向树木密集之处…… 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他们脊背皮肤上烙印下的一点点线条,那鲜红的地图,也早已改变了模样。在温热的土地上,他们静
下弦月 月如弦,山脉瘦下来。山外来的风,扑向坳下的村落。那些曲径,在方圆里纷纷拐弯。 山峦厚道,听任真相躲在背后,隐隐露出一些表面。那些喜欢窥探的,就会误人歧途。 村里的屋舍都是新的,远看,好像胖得转了基因。它们虚荣的脸面,让风水的底蕴打了折扣。 夜色朦胧,悠闲了好久的牛,绕着村子转圈。转了一圈,又转一圈,意境慢慢开始圆满。 世相 狗冲着山坳上喊了几声,喊起了风。菜园里的南瓜花,俏生生
1 时光从夏天开始。高原上,夏天只有夏至一天,在青稞地或者即将开放的油菜花田。这一日饱满,美好喷薄欲出。 日出,我已在母腹目睹。日落,将延续到多年以后。 洮河的小支流清澈,连续几天的雨水,使它充盈着银铃般的声音。 母亲踩着石块,美丽的手工布鞋跳过一条河。 无法挪动的蓝天下,我阅读短暂,它有饱含的长久。 远离喧嚣。不舍昼夜,向宿命疾行的洮河畔,聆听鸟鸣,嗅闻松香。 2 幻觉的土地,奇迹是
冬天,或一场虚构 下午4点的青年路。车流重复,时钟刻录在同样的尺度。绿灯燃烧自身的瞳孔。我们步行,如同横跨沙漠,我们携带我们之外的重量,并暂时为城市和谐提供一份表现力。所有人轻松上路,在被验证的安全中,疾驰在时钟的尽头。我们彼此错落,直至最后一趟公交车到来,并在网状交接中抵达指定停车处。时钟的刻度逐渐清晰,停在某一天,12月23日起,已被过度的倦怠潜入。火车延缓了,整个城市,有着进化的速度。蝴蝶
风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人选首届浙江省“新荷”计划人才库。作品刊发于国内外各级各类刊物,人选多种诗歌年选。著有《临水照花》《城里的月光》《恣意》《左肩上的月亮》等多部诗文集。现居浙江余姚。 记忆里的悬铃木 悬铃木,在身上做着减法。 当越来越多的,宽大得手掌一样的叶子,飘飞离去,悬铃木就露出了它俊朗的枝条。 像一个人脱下衣服,可见健美的骨骼。 树上挂满了果球,像小小的悬铃。仿佛你轻轻吆喝一
张静 江苏邳州人。作品见于《诗刊》《星星》《散文诗》《扬子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作品》《天涯》《海外文摘》《延安文学》《中国诗人》等刊物。有诗作人选多种选本。 青砖 因为软弱,这些粘土被那些操纵命运的手,送进窑炉中煅烧,被火焰淬炼成型。 在疼痛的鞭策下,它们慢慢长出肉身,长出棱角,长出经得住时间推敲的骨头。 一场巨大的煎熬,造就了青砖不死的名和姓。 即使经历几百年的风雨和摧毁,
金小杰 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参加2016年《中国诗歌》新发现诗歌夏令营、2017年全国散文诗笔会。曾获得草堂·青年诗人奖、第5届“诗探索·中国春泥诗歌奖”等奖项。有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诗歌原创》《散文诗》《中国诗歌》《山东文学》等刊物。 万物的声响 作文课,可能太无聊,坐在前排的小男孩打起了瞌睡。 教室的窗帘,借用了天空的蔚蓝。风一吹,十朵小云彩就开始有了色彩。靠窗的那朵最小,微微泛着
一个人的夜晚,自己心里要有路,有去的地方的坐标。 没有星星点灯,却有月亮引路。 老蔫儿是一个不敢夜行的人,唯一一次,他听到风声,便疑神疑鬼,慌忙之下跌了沟,现在,一瘸一拐地生活着。 人的心里要有一盏灯。 一点杂念都不能有,像一股风。 一旦吹灭,在跌倒的时候也会失去一抹绚丽的晚霞。 父亲说,夜行怕路的时候,用手往后梳一梳自己的头发,有火气出来。 心灯就是定力,守得住则行得正。 破旧的
动车横穿夜,并飞渡月光河,群山行走于我的耳畔,涛声沿河聚居。 抵达之旅,犹如等待一场大雪,洋洋洒洒地降临。 母语已经很久没有与我联系了。 今天,它聚拢过来,就像儿时亲人们围着火塘。在这里,我的每个族人,都怀揣一条溪流,种植着阳光和山脉。 倾听月光短暂抒情,让梦缝补缺憾,我,回到故乡的怀抱,像一个失散的音符,回归悠扬牧歌的婉转。 置身故土,注定我这一生身轻如燕。 除夕 大雾弥漫群山,隐
风 那年风很大,把路吹成我们喜欢走的样子。 一些风留下来,变成倒在地里的麦子。 另一些去吹其他地方,吹一些庄稼、人和事。 一年里,风能做的事情很少。把树吹倒,花吹散,路吹直,河吹干,人吹老。 一年里,我们能做的也很少。把倒了的树劈了做柴烧,散了的花做成肥料,给路缝上补丁,对河流进行改造。 人老了之后,这些年里吹过他的风也会跟着变老吗?这些年里,闲暇时刻,老人们成群挤在村口,或蹲,或坐。
黑暗的深处可能是泪珠在闪烁,我不屑于用沉默的方式来表达—— 我的目光,宛如手指的触碰;我的耳朵,捕捉水的动态:我的肌肤,承受风无形地触摸;我的感官变幻无常,指向任何方向。 我与恶的亲近,源自叛离;我与善的关系,类似弃子。 我,既是存在的证据,亦无时无刻参与了消陨。 灵魂深处的核心,那些流动的浮影,那些无法保留的痕迹,是夜晚的风,是躲闪的星星,也可能是歌声,使得皮肤受损,需要覆盖一层白纱布。
1 难以想象,海拔1521米的琉华山峡谷中,明代瓷窑枫洞岩窑址近在咫尺。青瓷的王国,庆幸自己慕名来到这里。 水礁,淘洗池,储泥池,辘轳坑,排水沟。 窑门,火膛,窑室。 碗,盘,杯,壶,钵,盅,香薰,爵杯…… 粉青,梅子青,月白,豆青,淡青,灰黄。 青瓷薄胎,釉色莹绿润泽,瑕不掩瑜。 瓷器开片,紫口铁足。绚烂之极,复归平淡。 2 泥,坯,瓷,烧制的是一种神性。 水,火,土,三元抱紧,
那片竹海 时间跌入波浪起伏的梦境。 我的经过,从弱不禁风到长出野性,只是在转弯处听见了竹吟之声。 踽踽缓行,耳朵一节一节放人清雅、坚劲、虚怀,像祖父桌前一杯茶,像父亲劳动时耸动的骨骼。 像大地的脉搏。 一条条隐约河流突破心的堤岸,所有杂质的想法,再无人知晓,游弋海洋,我对遗忘更加信任。天边没有浮云,留下远处一座高耸的雪峰,诠释圣洁。 竹吟的佛偈,闪烁在光斑与疏影间,从朦胧到中空,入眼,
一个人,又一个人,在不停地下跪,又不停地起身。时间在旁边泪流满面。 那些趾高气扬的赏赐怎会来得如此突然?一天之内,大雪再一次从天而降。密密麻麻,让人睁不开眼。 他们再一次跪下来,面对远处那眼睛上方的雪峰拜下去。纯洁的雪峰里,住着人们心里的大神。 每天,都有许多人来到雪山上面一块平坦的空地上进行膜拜。对着前方的雪峰把心底的小拜出来,把雪峰上神的护佑和善照进内心。让心里有一片洁白的光。 每年都
高速公路旁的广告牌 无声的声音在回旋,试图给所有的过往,强行注入一管记忆。 树,一晃而过。铁硬。挺拔。 记住什么,也不如看紧前方。彼岸花正开,月已圆。 从不管飞禽高低,只想惊鸿一瞥,激起久远的烟云。 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前面,始终是给前面让路,一物替一物。 赤橙黄绿青蓝紫,风雨磨损一半,寂寞卷走另一半,剩下一张定制的表情,独对大川高壑。 在四川和河南来回 四川的川,河南的河。
连绵的山峰穿过时间的窄门,抵达我的灵魂。当秋风再起,待熟的庄稼,涌动着层层金色的波浪。 天山脚下,我时常仰望蓝天。双手合十的人,是否也像我这样虔诚,敬畏大自然和一切美好的事物? 此刻,谁与天山共存? 卸下一身负累,多想骑上一匹枣红马,抛下尘世烦与忧,向着梦想的远方驰骋。任风的手托起我瘦弱的等待,托起我虚无缥缈的梦,像雄鹰展翅一样自由翱翔。 流水一样的山脉,划出优美的弧线,在天地间流淌,仿佛
车辆装在车厢里。车辆被车厢占据。一节一节的车辆停泊在路程上,镶嵌在轨道中。每时每刻与路程相切,打夯着等待,让等待变成飞翔。 被某个车厢光临,让一次旅行或者一站旅途,灌注在时间里。 车厢,一道时空体,四面装上墙壁,凿出窗户,安装上门扉,从从容容走在时空里,运输着时间和空间。 车厢是车轮之上的附属物,车轮背负车厢,一直走在旅途中。到站了,车厢也跟着车轮停在旅途中。 被囿于某个车厢里,车厢里时时
一只高跟鞋行走在夜色里,它不走陆路,它专走水路。 一只高跟鞋,它不穿在脚上,它只穿在手上。 一个人摔倒了,他的鞋还站着,站成一只高脚杯。 流动摊点 我喊你,叫你,喊破嗓子,没有叫出你,却叫出心中的悲喜。 我就要离去,但我舍不下,这早晨的清风触摸的手指;舍不下,这阳光铺陈的每一缕笑意。 我要推着一片彩霞走,继续叫卖星星和月亮,直至黑夜像残留的墨迹,写下脚步抬起的,最后一行诗。 鞋子
喔——嗬…… 野性的歌,像一挂山泉,从悬崖上滚落。 歌声,在苍莽的树林中回荡,在木屋的篱门边飘逸,在猎枪挑着的野物上起舞…… 老猎人,矫健如羚,钻遍了所有丛林,用粗犷的歌喉,去丈量大山的长度,去度过孤寂而又丰硕的日子。 无论歌声从哪一处村落升起,老猎人总是轻哼着熟稔的音调,深情地抚摸着盛装火药的牛角,望着猎狗竖起钢鞭似的尾巴在山垭上嬉闹,树林里闲逛的麂子轻捷地跃过一座座山头……皱纹,舒展在
三 陈敬容、叶维廉的散文诗理论诠释 1947年,陈敬容陆续发表了波德莱尔诗歌中文译本,上海文坛为之瞩目,她后来又撰写了几篇随笔,集中阐发关于波氏的阅读感言,她在《波德莱尔与猫》一文中指出: 波德莱尔的诗,令人有一种不自禁的生命的沉湎。虽然他所写的多一半是人生凄厉的一面,但因为他是带着那么多热爱去写的,反而使读者从中获得了温暖的安慰,他底[的]作品中感伤的气氛也很浓,但不是那种廉价的感伤,不是无
切斯瓦夫·米沃什(Czedaw Milosz,1911-2004),波兰著名诗人、198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生于立陶宛,1934年至1935年间留学法国巴黎,30年代开始参加文学活动并发表作品,后来在波兰电台文学部工作,二战后任波兰驻美国和法国的文化参赞,1960年定居美国。他的诗集有《一首关于冻结的时间的诗》《营救》《日光》《没有名字的城市》《从太阳的升起》《珍珠的颂歌》《不可获得的土地》《外
岁月静好,唯有相思;梅子黄时的雨,在江南,给我带来了心的潮湿。 十日雨睛,半庭绿暗,带着竹叶的香氛,系着一根根粽丝,于富有烟火气的乡俗里,再啖一口新鲜的荔枝。 说家乡话的青蝉,在最本源的乡愁里,吞吐下里巴人的热词,如歌如梦,如醉如痴。 崔国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在《文艺报》《诗刊》《星星》《散文诗》《散文》《中国校园文学》《青年文学》《北京文学》《儿童文学》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和评论。出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