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蛋糕 有人拿起勺子,蛋糕盒里的奶油山脉开始摇晃,仿佛一场深远的地壳运动从遥远年代波及而来。 奶油山脉里蜿蜒的小径上跋涉着一个人,一粒小小黑点。他东张西望。难道他想翻越这摇晃的奶油山脉去山那边寻找自己的青春? 听见有人在山这边喊:小心火山爆发。 又听见山那边有人喊:当心,山体内部的奶油熔浆已喷出来了。 但他没听见。他已开始爬坡。他准备爬过那不可知的巅峰与深渊,寻找可能与不可能的方向。
对于我来说,遥远的西域大地已真正成了我的梦中山河。 常常想起那些遥远的旧地名:塔里木,阿克苏,喀拉玉尔滚,阳霞,昭苏,托克逊,和静,巴里坤,干沟,那拉提,轮台,等等。这些旧地名如珠玑般在我心中闪耀,也如遥远的马蹄声在我灵魂中回荡。 常常想起那些早年行旅中我一次次途经的小驿站。那么小的驿站,有时真的是只有一排小屋与几堵泥墙。往往是在日落西山或月上树梢时抵达。哦,那么熟悉的满耳的狗吠声、毛驴嘶叫声
当有人将散文诗当作一种单纯的语言实验时,其实是窄化了这一文体所具有的思想性意义。我们也确实读到过不少以散文诗为名的“四不像”文本,语言华丽,但主题模糊,抽去筋骨之后,很多时候只剩下一堆毫无逻辑关联的词语。因此,散文诗还是要有散文的逻辑与诗的神秘美感,它们由独特的语言表达统合在一起,构成一个综合的整体。 从这一角度而言,散文诗必须要有思想性。正如鲁迅在散文诗集《野草》中所呈现的那样,它是集美学与思
面壁图 可以将面壁者换成松树。 松又面对墙壁端坐了五个春秋。还是将春和秋严格分开吧——春天的新叶,在十月变成了战胜诳语的其它叶子。 冥想者为一堵冥想的墙活着?墙将一些风声从骨与肉欲中取出。墙像一个可以空出来的概念——墙背面,是松无可理喻的另一种天色。 松之前,是谁在此兀然独坐? 肩扛飓风,面壁者不为苍茫所动。他能忍受的幸福,或许是松无法面对的。 松的严肃性有待进一步打磨—— 你不一定
迭山横雪 一道风景,来自夜半高处的落雪。 贴肤的温暖,不需要耳鬓厮磨。 窗里窗外,相看日久。 不易觉察,随手—— 像早晨,给清冷的迭山。 我给出门的你,系上的一条纯棉的白围巾。 春官 比春天来得更早。 一个人背着布褡裢,手持枯柳枝,几个欢闹的孩童尾随其后。 院中泼水除尘,檐下燕子筑巢。 每家的大门早已打开,红纸上的耕牛走街串巷,迎风的唱词憨厚可掬。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曾一
凝视者:老人 初见一位老人,那时,他正抬头仰望,而我,则凝视着他。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天光,看见浮云,看见云间留下轨迹的晓风,风中曾驻足过的鸫鸟。目光落下,看见正站着,仰头遥看这一切的老人。 老人呢,一副干瘦身躯,微弓的脊梁此刻却使劲伸直,像长歪了的树仍在努力修正自身,头发有些稀疏的脑袋稍向前倾,扛过了岁月,依然不曾低下。 见过一些震撼人心的雕塑,也是这种造型。那些矍铄的老者,在被定格,
编钟 青铜淬火,涅槃重生。 尊贵的身份,成为先秦礼乐之邦的座上宾。 六十五枚编钟按音高次序排列,似君王的仪仗队,气势恢宏壮观。在中国古代,是最高等级和权力的标识。 沉默,如老者。敦厚而深邃,立于华夏乐史的扉页。 “礼序乾坤,乐和天地”。古老的礼乐时代,礼乐兴邦,天子黎庶以“礼”为尊,以“乐”为和。 先祖的思想智慧,融合天地万物,升华古朴的抽象审美。“蟠龙、风鸟、窃曲、文雷……”各类精美
山林之月 时间沐浴清风而行,鸟鸣穿越古老的传说,我们的祖先在群山之巅。 山林,山林。我听见了。泪水仍在天涯漂泊,故乡若隐若现。四季远了,我们重复而破碎的故事,都捎给黯淡的河流。 每到夜晚,月亮的眼睛流出盐粒,像我们身后深沉的珍藏,在命运和烟火的转门之间刻上隐秘的痕迹。 她始终高洁,从不动摇。 直到落叶吹进黎明的深谷,脚步苏醒。换上新装,走吧。落日还很迢遥,我们追寻着,从山间的回响找到归宿
舒航 原名吴建新,浙江湖州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在《诗刊》《星星》《诗歌月刊》《江南诗》《世界文学》《青年作家》《西部》《西湖》等期刊发表大量作品,入选《新生代诗选》《浙江先锋诗歌》《浙江诗典(1976-2006)》《2006中国新诗年鉴》等选本。现居浙江南浔。 老屋 翻阅这些业已发黄的照片,母亲,在她的青春历史中渐渐布满灰尘。而我对她的怀念,与昔日的祈祷和祝福,成为晃动的日轮,在我的手指间
何英 1975年出生于四川。作品散见于《散文诗》《诗歌月刊》《当代人》《小小说月刊》等期刊。 葵立旷野 草药,入罐。你,入诗。 你是药,治我相思,解我烦忧,填我空缺,慰我孤寂。 你是词语,组成华章。你是标点,助我断句。 将干枯的叶、枝、果,一一浸泡,被水淹过处,成了沼泽,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救。 “当归”者,你。归不归?陌上花开,应该归者,心已远。 我照葵花,葵花以明艳示我。想念,躲在
王弦月 原名王娟,1993年4月生,宁夏盐池人。中学教师。作品散见《星星》《诗潮》《扬子江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等刊物,人选《中国散文诗人》等年度选本。 肌理,更深处 一片叶子在枯落前与光呼应。 日照跟着墙影,从东边方向一路向西。 遇到碧波微澜的江水,取出胸怀放人,再取出,博大的内部又多了一份辽阔,靠近岸,与岸同宽,影子拉得越长。 爬上山坡,侧耳倾听自然属性的风声,清澈而灵动,唱曲
1 我一直试图,复刻一个完整的梦境。清晨,闹钟响起。 梦,总像被意外戳破的气球,瞬间剩下,碎片飞散。 2 拉开窗帘,透过狭小玻璃预判今日的天气。快速穿衣、洗漱,完成出门前的工序。猫嗅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一路跟随身后,直到我同它挥手作别。 门,合上了,我们又要各自面对新的一天。 3 街区道路上,追赶时间的汽车长龙,不停发出低沉的嘶吼。 地铁列车进站的隆隆声越来越响,漆黑的隧洞开始映照出耀眼的
一亩良田,几头牲畜,两个孩子,六座坟头,就能把一些人留下来。 乡下,很多事物没有辽阔之心,反而成了永恒。 日子太好打发,冷水泡饭,就着烤黄的日头和冰凉的云朵,就能填饱肚子。谁也不会在乎谁错过了日出,谁耽搁了日落。 神有安然无恙的朴素。 每一把趴窝的农具,每一只没有姓氏的鸡鸭,每一根走错方向的竹笋,都是我所信任的。我在门上挂了一把锁,仅仅是证明我的家就在这里,我要阻止锈迹吞噬所有。我允许风自
鸟儿总是爱天空的辽阔。而它要去爱风雷暴雨,以及自己折下的双翼。大地爱落花。爱的,是它的短暂,它的无果,抑或一场秋雨给予它一场温暖的掩埋。 我爱你。我总是要去爱,我的贪婪,你的冷漠,以及那爱渐渐消褪或生长的姿态。 在天光尽头,我看见花海自昨日的凋零处,长出今日的花海。所以,你爱之前,需要去爱,爱的阻碍与爱的囚牢。 所以,成为光之前,你需要爱,你看见的所有阴霾。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只知道,那些
柿树有着丰腴的幸福 我对柿树的崇敬是从仰望开始的。 那些站在路畔的柿树,悬挂着满枝丫的小灯笼,喜悦是彤红的:在地坎边护着嘉禾的柿树,欢欣在脸庞上弥散,阳光的抚摸多了怜爱与疼惜:驻足于房前屋后的柿树,一盏盏别致而逸香的灯盏,照亮的,何止是向阳花般绽放的盈胸暖意。 在附着斑驳与沧桑的吊桥对岸,与峭壁隔岸而望的一棵柿树,仍在暗示此岸与彼岸的哲理,落光叶子后,在尘世,只有搭建了鸟巢的喜鹊,比我们更懂
我们活在语言里 一千年的风,吹在同一片叶子上,发出呜呜之声。 叶子,正从主语慢慢变成谓语,再变成宾语。 叶子就是语言本身。而我们,生于语言中,也必将消逝于语言中。但我们学会为自己所知的一切命名,名词使万物获得重生。 如果一些事物逝去,一些名词必将独留尘世,必将抵达更加遥远的未来。如果阳光照在大地上,就有种子返回天空,天空必将一次又一次被鸟翅扇动,形成风和云朵,流动,或飘浮。 这无人托扶的
一只飞向大海的蝴蝶 在海边,我看见一只黑色的蝴蝶飞向大海。 她快闪着羽翅,翩跹着决绝。 似奔赴于不朽的使命。 黑色衣衫刮起了白色波浪,一层层,一阵阵,喧嚣着,怒吼着,扑向黢黢岸礁和多彩的船舷。 而她把一切甩到身后,只向着大海和蓝天的夹角以及无垠的地平线飞去。 她越飞越远,就像天海间的一枚神秘的小小纽扣。 抑或宇宙中一块小小的黑色光斑,正凝聚着太阳所有的光爆发力量—— 此刻,蓝天,大
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头,雕刻进日月,星辰,大海,静止的万物,仿佛有了温度,生动起来,涂上了生命的色彩,有了大地的表情。 蓝色的天空,和一张张万物的面孔,被能工巧匠镌刻在石头上,记录风云变幻。一朵云,一只鸟,一枚树叶,跳跃的羊,拙笨的牛,甚至蜗牛,被刻进石头里,成为艺术品,上升到一种美学高度。 凝固的美,让似乎渺小的事物,也能因此放大,成为永恒。 四季的风,刮走历史的尘埃。温暖或冷峻,上演喜怒哀乐
老山墙上。一些影子,被珍藏;一些名字,被擦亮! 春天的羽翼,轻轻地扇动。不惊扰每一枚枯叶、每一缕烟尘、每一粒灰烬。 一切,都在静静地苏醒。 一粒种子,耸耸肩,就有一枚新芽探出头来。几只蜜蜂,睁开眼睛,就遇见了艳阳天。 树林里,肩挨肩的树木,因为腰身变粗,彼此又靠近了一些。泉水边的杨柳,被春风解开了纽扣,多少春光腼腆着走出来。 老土墙的缝隙里,几只虫子推开蛛网做的门帘儿,悄悄地探视,表情胆
雪知道自己是雪吗 雪知道自己是雪吗?我不敢肯定。 昨夜的北风紧得很。早上,站在窗前往外看,雪覆盖在人家的屋顶,是薄薄的一层,这却越发显得它是洁净的、可爱的。我就这样凝望着,仿佛它就是我。 在某一个瞬间,我觉得雪是我的影子,忠诚,纯洁,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按捺不住欣喜,对身边的人说:下雪了。 雪听见了吗? 他听见了吗? 雪自顾自静静地落,平平淡淡。可它焕发出的耀眼光辉,是挡不住的纷纷。哦,
昨夜有人来过 断壁残垣,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墙角探身出来的荒草,也没有抬头的勇气。 有过的悲欣,有过的沉浮,这些过往来去,一任缝隙中挤进挤出的风,讲述得无头无尾,时断时续。 一转眼的事,不抓住线索,曾经的烟云就被遗憾带走。 昨夜有人来过——用一片火光映照冷月的残缺,把依稀可辨的坍塌声重新梳理。正在消失的生活,宛若一本页码凌乱的书,要靠来过的人修正装订,赠予后世翻阅。 时间的补丁,能否缝补
天空对流水长时间的凝视,注定会有曲折的情节打开。水挽着水,把湿漉漉的寓言写满田野。 时光搁浅。 我捧起一枚游上岸边的石子。光滑,没有了戾气,诸多纹理像岁月留下的伤痕,在我掌心颤动。 一步一步,轻轻踩在野草柔韧的腰身上,仿佛踩着一页又一页翻卷的叙述。 ——野草没有喊疼,它们用饱满的绿,日复一日,高喊着亲人的名字。 行走风中,我对游走的事物均习以为常。在一些必经的路口,默默扶正倒伏的物景。
二 高长虹、郭沫若、鲁迅、徐志摩等的散文诗理论诠释 新诗和散文诗草创时期,高长虹对于这种舶来文体的理解较有理论深度,高长虹在《什么是诗》和《诗和韵》这两篇并不太长的论文中,集中探讨了新诗和散文诗的问题,他认为诗不能没有形式,而形式不外为分行写、押韵、调平仄者,但诗意也有它的形式,对于一个写诗的人,它是诗的内容的一种先天的形式;诗的形式有限,而诗意和诗的内容无限,诗的内容比诗的形式复杂得多,好比人
在宫殿的阴影中 约翰,让我们走出雾霭,走出斯德哥尔摩街上持续不断的朦胧的微雨,让我们放下风衣领子,摘下帽子,坐在报社里面。 让我们坐在电报中间——咔嗒咔嗒的声音——王冠扔进水沟,千年的霍亨索伦王位分崩离析,一辆单驾马车。 外面是雾霭之夜,雨伞撑起,风衣领子——还有在波罗的海来来往往的所有汽船都亮着灯,舵手清醒冷静。 电报拍到这里——一个又一个国王离去——黄油很贵:在斯德哥尔摩,没给我们的面
南北札记◎牧风卷 齐蛤玛 彩霞覆盖黄河第一弯时,英雄正携带逐水草而居的历史,穿越齐哈玛蜿蜒奔突的河流,吟水,赋诗。 生命之河,如胡笳十八拍的韵律,荡气回肠,众生在齐哈玛首曲心逐浪高,沧海横流。 一曲撼天动地的凄美壮歌,自西向东,迂回曲折。 在宽厚的臂弯里拼命西进,放浪形骸,一泻千里,完成一条河流的百转千回。天际跃动,一片火光冲天,色彩的热度烘烤着齐哈玛每一根清醒的神经。 在唐克湿地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