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野草来说,庄稼其实是外来户。这片土地尚未被开垦之前,是无边无际的荒滩,挤满了野草,各种各样的,名字都叫不过来。野草,是这里的原住民,是主人,繁衍得很自由,生长得很快乐。后来,荒滩变成良田,原住民的日子便不好过了,不仅被驱逐到了沟沿上,水渠边,甚至多次被斩草除根,活得真是胆战心惊啊。 草们生存得这么艰辛和委屈,却依然要舍身去喂养庄户上的牛马和驴骡,把牲口喂结实了,再替人去出力。当然,以前是这样,
清晨醒来,习惯性地浏览朋友圈,见大家铺天盖地地转发着2024 年9 月25 日《人民日报》刊发的一篇报道——《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吉县引来黄河水旱塬绿意生》。黄河水进入西吉,说实话,这事若放在两年前,我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虽然几年前老家已通了自来水,但家家的水窖至今仍在使用,从未废弃。前段时间回老家时,还与发小儿老李谈起过此事。他说,水窖是咱西海固人的命根子,啥时都不敢丢。即便已通了自来水,但谁能保
医生一个电话,告知岳父病危,我赶紧乘车上路。 岳父生于云贵交界的一个大山沟里,这一辈子吃过不少苦。三个月前,我和妻子回去看过一次,他很悲观。据兄弟讲,他成天披着我买给他的那件呢子大衣,把头颈脸面一齐缩进衣服里,一动不动地在火塘边或家门口坐一整天。我们临走那天晚上,他流泪了,眼圈红红的,很动感情。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岳父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天塌下来也不当回事,只会沉默。或许,他是在沉默中拿主意渡
她是一位来自临近村庄里的姑娘,娘生她的那天,正是秋天第三个节气“白露”早晨。住在村办小学校教书的爹听说生了第四个妮子,匆匆从学校赶回…… 那时候家里穷困,冬天没有袜子穿,就用破布裹着脚,草鞋里塞进麦秸秆,行走在冰天雪地里,很容易滑倒或崴脚,但坐在四处漏风的小学教室里不冻脚。雪真大啊!一想到那时候的冬天,我立马打个激灵,感到风中隐藏着的寒意,下意识地缩了缩细长的脖子,把夹克上的拉链拉上,搓搓手,领
我的字典是父亲买的,父亲不在了,字典还在。字典里面最惹眼的两个字是“父亲”,但很长一个时期,我认为父亲不喜欢我这个儿子。 从我记事起,父亲没有亲过我的脸,没有摸过我的头,我很难见到父亲的笑脸。我五岁那年,在炕上和哥哥铺毡,一个趔趄摔下地,磕在磨刀石上,脑颅骨折,母亲情急之下把棉絮烧成灰,敷在我的头上,勉强止住了血。父亲回来后只是问了问,没有带我去医院。他总是往来于修梯田、修公路、修水库的劳动工地
中秋刚过,重阳即至。最近,年过七旬的母亲,特意邀请同样已近耄耋之年的姑姑、叔叔们聚会了一次,聚会地点选在老家垅塘村的叔叔家,我和弟妹们负责为长辈们聚会提供全程服务。 “你的爷爷从小当学徒,后来一直做生意、经商呢。”大姑姑看到叔叔家堂屋正中墙壁的神坛上(南方农村农家屋的堂屋里,一般会设有挂着先祖遗像、供奉祖先的神坛)爷爷的遗像,她神情有些凝重、轻声告诉我。在那时,爷爷的舅舅在县城开了一家杂货铺,爷
退休后回到乡下老家居住,日久便与村人混在了一块儿。如今乡村日子自由,村人在劳作之余便想要快活。村里很快拉起一个“呼拢班子”,要唱采茶戏。 呼拢班子行头简单,却不脱中国戏剧的传统。门板之上,一桌二椅,精练简约,颇有写意味道。方寸舞台,天南地北,古往今来,令人遐思悠悠。男人演旦角,身穿大襟蓝士林褂,头扎纱巾,挂串珠饰,抓条手帕,上得台来,尖着嗓门扭着莲花小步,颇似千金玉体。老生着长袍,戴角帽,挂串长
二姨父跟我们家住邻村。上七年级的时候,村里撤销初中,我们便一起被并入二姨父那个村子里上学。这期间,我在二姨他们家吃住过两年。 那时候,二姨父不到四十岁吧,但我有记忆起,就觉得他是个半老头子,剃个光头,然后在头顶上包一条白羊肚手巾。小时候学过贺敬之的诗里有“白羊肚手巾红腰带”句子,印象中,陕北的汉子的头巾是折叠成一条,扎在头上,那结是打在前额上的。我二姨父不是,他那头巾是整个地在头顶包下来,然后结
我斜在夜晚的沙发上,听着柴可夫斯基。窗外的路灯透进昏黄的光晕,罩着玻璃花瓶中的一丛富贵竹,枝叶的疏影掩映在墙上。它的情绪那般宁静温婉,镀着光晕,是时光中最柔和的慢板,涵盖所有。 《浮生六记》中,沈复与友酒后夜归,月色颇佳,兰花的影子映上粉墙,别有幽致。友兴致大发,取素纸铺于墙,即就兰影。白天取出一看,虽不成画,但花叶疏落有致,自有月下之趣。沈复的妻子芸娘甚是喜欢。这个被林语堂称为“中国最可爱的女
父亲干不动地里的农活儿后,便养了一群羊。 每天天刚亮,圈里的羊儿们便“咩咩咩”地催促着父亲,急不可待地盼望着快点儿奔向广袤的田野,荒坡上、沟边上那些嫩绿的青草早已把它们馋得垂涎三尺了。 这时候的父亲,早就披挂整齐。肩上斜挂上满满一行军壶的茶水,腰里束了一条印着“尿素”字样的空化肥袋子,还有就是须臾不离手的旱烟袋。 父亲来到羊圈门前,照例要和他的羊宝宝们絮叨两句:“饿啦?夜来(昨天)不好好吃草
“春季黄金闪金光,夏季乌贼海蜇旺,秋季杂鱼满洋跳,冬季带鱼似银条。”世代相传的渔谚里,深藏着浙江舟山海岛人独特的时令与海鲜之间的秘密。 外地人初到海岛,一闻到空气中弥散的咸腥味,可能会有点儿不适应,但在海岛人的嗅觉里,那不是海腥味,而是鲜味。 最真的味道,随季节律动,由自然孕育。依海而生的舟山人,尊重大海,珍惜来自大海的馈赠,懂得采撷天然食材,用时鲜征服味蕾。所以生活在海岛,是一件幸福的事,那
还是在初春的时候。父亲说:“油菜花开,春天到来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我走出村口,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片菜地瞬间变成一片金黄,铺天盖地,密密层层,绵延至天边。阳光下,菜花笑吟吟的,你挤我挨,朵朵向我绽开了笑脸,似乎都在问我:“你认识我吗?我就是春天。”我被惊住了,蒙在原地。一阵风吹来,一股甜蜜的花香唤醒了我,于是我拼命地呼吸,把花香吸进鼻里、肺里、胃里,狠命地把花香揉进身体里,似乎想把整个春
过去,想当一个口碑好的剃头匠不容易,没有个三年五年真功夫,出不了师。 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剃头匠,或者说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家人?剃头师傅叫货儿,五六十岁年纪,身体肥胖,黑紫色的脸,花白的胡子茬。他拿起剃头推子推几下,长长的“哼”一声倒出一口气,大概他有点哮喘病。他老婆老叶,长得黑瘦,两个大眼,褐色头巾包着头,帮他烧热水,嘴里一直念念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精神好像有点问题。 逢集过会,在
每月逢三逢八是我的家乡——大运河畔司徒小镇有集的日子,过去家乡人把上集叫赶集,现在大家都称之为逛集。 先前叫赶集是有道理的。刚分田单干那会儿,田里事多,家里缺少生活用品、劳动工具等都趁早到集上去买,买好了东西还要赶回去到地里干活儿。因此,他们把上集叫赶集。现在说赶集不合时宜了,农民种田机械化,大户化,劳动效率提高了,即便是农忙也忙不到哪里去,上集无须赶。他们到集市就像城里人逛商场、超市一样,流露
初冬的环城河边已然没有了秋天时节的热闹,飕飕的寒风吹得已经掉尽叶子的柳枝单调而生硬。 晨光刚从香炉峰上空闪亮,晨练的人们三三两两地便开始在岸边活动,几只白鹭飞抵在雾气蒸腾的江面上,一群寒鸟叽叽喳喳地在河岸边觅食,岸边的水杉已被寒风吹走了火红的外衣,裸着光杆的枝条,任凭霜风肆虐。 远处走来一对男人,都穿着灰黑色的外套,脚上穿着极普通的旅游鞋,手上戴着白色纱线手套,头上戴着手工编织的罗汉帽,极普通
2000 年年初,我的妻子在川东某县城一小学任教,Z 先生的爱人管老师也在这所学校教书。 这所小学在翠屏山下,州河之滨,离我和Z 先生所在的学校县中学很近。我们的家都安在翠屏山上的中学校园里;我们两家的儿子是发小儿、同班同学,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每天上学、下学,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一路欢声笑语,好不快活;我和Z 先生又在高中一个年级组从事教学和管理工作,是无话不谈的同事,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两家
海子,顾名思义是大海的儿子,它是大海留在高原上的湖泊。在文人墨客的眼里,这些湖泊是雪山玉女滴落的眼泪,是高原美神装饰的天空之镜,是青稞、酥油、格桑花酝酿出来的醉人美酒,是高原之心心花怒放时溢荡出来的迷人笑窝。 青海湖,枕着日月神山,簇拥在碧绿的青葱草原、金黄色的油菜花海和紫色玄幻的薰衣草之中,蓝天白云下,荡漾着无边无际清凌凌的波光。 走近青海湖,漫步在湖边的栈道上,放眼望去,蓝莹莹的湖面像嵌制
连日来,听说又有几位中原名士入住招贤院,身为泉州刺史,求贤心切的王审邽,心情像潘山港外的晋江水——一浪高过一浪。这天傍晚,刚处理完手头那些紧急繁杂的公务,就在儿子王延彬的陪同下,迫不及待地来到位于西门外的潘山招贤院。 盛夏的泉州,夕阳仍然散发着余威,为大小潘山镀上一片迷人的金色光芒。山上那些高大的松树、香樟、阔叶榕,还有闽南特有的荔枝、龙眼树蓊蓊郁郁、一望无际,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鲜花。绿树
下了几场雨,秋高了,便开了大海。 船渐渐驶入深海,船尾追随的海鸥少了起来,水手把渔网抛了下去,网子随着船行驶的反方向沉沉蹾了下去。远方,水与天相接一色,模糊了海岸线,太阳已经到了西斜的时候,该收网了。“呦呵,这网够沉!”两个精瘦的水手拉着网,“嘿呦嘿呦”地使着劲儿,“哗啦”一声,海货们一起涌出网子,梭子蟹、白对虾、皮皮虾、八带鱼在甲板上活蹦乱跳的,这是开海第一网——海阔鱼肥、人欢鱼跃。“老爹,今
在春天的尾巴上,终偷了一日闲给了茶园。 一路的风光正好。在朋友的吆喝怂恿下,放下了案头上的工作,坐上车便很快驶入了郊区,开启了我的一日游。车两旁的道路边上种植的是樟树,枝繁叶茂,碧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摇曳着,远处的庐山这会儿也清晰可见,云儿也都舒展散开到哪里偷闲去了吧。阳光并不毒辣,最适合郊游了。 打开窗户,手伸出去感受着春天的气息,风从指尖穿过,像流沙,攥紧想抓住些,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杂草的味道,
“榛子王”,就是诸城老百姓送给我同学魏本欣的一顶桂冠。 魏本欣出生的皇华镇西山坡村,村南不远处,就是苏轼当年任密州知州时,曾经“左牵黄,右擎苍”的常山,并写下著名的词《江城子·密州出猎》。说起来,我和他,是上下级同学,高中相识,可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上初中,就给县广播站投稿,每篇挣五毛钱稿费,一到手,便约同学去镇上喝羊肉汤。写到高中,越发有瘾,省电台连续多年评他为优秀通讯员。他当民办教师时,
母亲对父亲生气的时候会说:“你这柴头!” 我晓得柴头,它就是木头,那种被锯掉的一节节树身,20 厘米到50 厘米不等的木头。门口草庭的角落里时不时就会铺上这样一群仰躺着的木头,它们在阳光和微风中一点点儿散尽水分,成为可以烧火的柴头。不过,在成为柴头之前,它们往往会被劈开。劈柴自然是父亲的活儿,他常年与木头打交道,对木头再熟悉不过了。身为木匠的父亲16 岁就跟随师父学艺,父亲的手肚子和虎口处都是老
十一月跟着来了,它用浓淡相宜的雾将十月轻轻隐去,然后从一个苏醒的清晨缓缓走来。 等到云雾散尽,大地露出一片空旷,它的气息已经浸渍于生活周围,让人不接受也得接受,不思量也得思量。我知道,十月隐去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寒冬,漫长的沉默。 寒冬已至,无数往事、欢笑、相拥以及无数称之为不可思议的东西,纷纷远离飘散,不留多少痕迹,也不留多少声息,一任随之而来的风雪漫漫长长。这些曾经牵绊了无数欣喜、忍耐、深
五月的月季花好像听到了绽放的号角,一夜之间,五颜六色般蜂拥而至,肆意开放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一位美女,身着淡蓝色的上衣,藏蓝色的长裙,挎着棕色挎包,举着相机,给一位70 岁左右的老妈妈拍照。老妈妈个子不高,短发头,穿着浅粉底棕色碎花上衣,黑色的裤子,略瘦,但很精神,很慈祥。她站在月季花束旁边,任由温柔声音“摆布”,快乐的,和花朵交流,和色彩对话。我想,这位应该是母亲,另一位是女儿。 光的变
1979 年春天,我村实行大包干生产责任制时,我爹在生产队分配牲口抓阄儿时抓到一头大黑牛,牵回家时全家人喜出望外,因为这头大黑牛是生产队最好使唤的一头牛。 大黑牛个头儿不高,头上没有角,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缎子一样的黑,刚到我家时特别瘦,在爹的悉心照料下,大黑牛膘肥体壮,越发精神,拴在大街上的牲口桩上,过往的行人没有不夸大黑牛长相好的。 大黑牛与全家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都叫它大黑。我家大黑特别懂
爱上一个地方,并不需要那里住着某个喜欢的人,也许只是为那里的一出戏。 “男有心来女有心,哪怕那山高水又深。约定在夕阳西下会,有心人对有心人……”那天,温州瓯剧研究院送戏下乡,我应好朋友之约,傍晚时分赶至永嘉县碧莲镇应界坑村文化礼堂,温州乱弹《双下山》刚刚咿呀开场。 舞台上,一架孤山,一座寺庙,一轮圆月,营造出一个红尘之外的清冷世界。年少出家的小僧和小尼各自过着青灯古佛的生活,冷寂又单调,他们终
不知不觉,母亲从乡下来我家有一个多月了。 今天是周末,吃过早餐,母亲去公园散步,妻子带着女儿去市场买菜,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带着一丝暖意,忽然感觉这一片天地都属于我的了,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我看着母亲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不由心生愧疚。忽然,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三十多年来,母亲帮我洗了无数次衣服,我却从来没有帮她洗过,今天我也要帮她洗一次衣服! 说干就干。我快步来到
龙年伊始,新贴的春联还未干透,新年鞭炮的硝烟还未散尽,春水泠泠乍暖还寒之际,从家乡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振生表兄走了! 振生表兄虚岁七十有五,他身材魁梧,走路带风,是乡村里少有的高大威猛兼帅气的一条汉子。因为比我大许多,小时候与他很少有交流,只记得年轻的他常在夏日里背个鱼篓,沿蜿蜒的河沟两侧徒手摸鱼。徒手而能在水里抓到鱼的,在我的记忆里他是唯一的一个,从中可见他的手上功夫非常了得。所以小小年纪又喜
记得第一次吃到糖醋面筋,距今已有将近五十个年头了。 那是上高二第一学期时,学校组织我们全班同学到城郊的县柴油机厂学工两个月,某天去厂食堂吃中饭,看到窗口黑板上写着的菜单中有道菜叫糖醋面筋。在我的印象中,曾吃过糖醋桂鱼、糖醋排骨、糖醋藕片、糖醋莴笋、糖醋毛笋、糖醋包菜、糖醋蒜头等种种糖醋的荤菜和素菜,还真没听说过糖醋面筋这道菜,于是买了一份尝尝。 我没有急着动筷子,想在饱口福之前先饱了眼福,看看
儿时的夏天,太阳火辣辣。塆子里古树枝叶婆娑,像撑开的巨伞,树枝上,蝉声似悠扬的“女高音”。我们一帮小伢们赤膊上阵,猫着步,手捏竹竿,像“特工队”,在塆前屋后捕蝉。 “捕蝉啰!”不知谁喊了声。小伢们抹了下脸上亮晶晶的汗珠,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来到树下,甭提那高兴劲啦! 做捕网是个手艺活,我们这些“小工匠”将农具上的废铁丝捡来做成捞网。小伢们带上自己做的“专利产品”,整装出发。 塆子里有棵两人都
我家的第一辆轿车是大众牌,购于2009 年。 那时候,有轿车的人不多。大老板有车,可认识的不多,即使认识,也不好意思借。有几个条件不错的同事有,可人家稀罕自己的车如同自己的老婆,甚至发出“车如老婆,概不外借”这样的话来堵住借车之人。也有脸皮厚的人,在有车人面前,放下自尊,软磨硬泡,拿着钥匙,兜个几圈儿过把瘾赶紧下车。当4S 店提醒我新车到的时候,我欣喜万分,火速奔往4S 店提车。 一辆银色的大
入冬的时候,乡下的朋友给我送来了一瓶蜂蜜,冬天的蜜,洁白凝稠,拧开瓶盖,一股清纯的芬芳涌入鼻腔,这味道,就是我小时候闻到的那种味道,养肺着呢!看着装满蜂蜜的瓶子,真是喜爱极了。 瓶子不很大,但拿在手上,却觉得好沉。我想着,这样一瓶蜜,要经过多少工蜂多少次花丛的穿梭才采到的呢?这小小的生灵,每天的工作就是翻山越岭寻找花源,不知疲倦地酿造甜蜜的生活。想起唐代诗人罗隐那首咏蜂的诗:“不论平地与山尖,无
县医院里有个傻子,叫国良,他整天都笑嘻嘻的。人们习惯了他笑嘻嘻的模样,打照面经过时,也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 他傻傻的样子,讨来人们喜欢。他仿佛很享受在这大院里的时光,不去防备地亲近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某天早上,他去药房打扫卫生,把角角落落都收拾干净。药房的纸药箱,是他的酬劳。他用脚一个个踩平,摞起来捆好,背到家里。这在日常,在忙碌着的人们眼里,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个炎热的午后,他做了奇怪
这个故事,要从一张机票说开去。 本是期待已久的南疆之行,但由于感冒未愈,我只得在北疆行接近尾声时,为这段旅程匆匆按下暂停键。大部分从伊宁飞往温州的飞机全程耗时均在十小时以上,出于渴望早些归家的心理,我买下了两班东航的联程飞机。平素我乘坐飞机的经验并不多,买下这张机票后,才记起朋友的嘱托:“联程飞机,你要确认能不能行李直挂,你的两班飞机,中间只暂停一个小时,如果要重新托运行李,根本来不及赶上下一班
退休以后,我对于饮食起居始终抱着必须简单快乐的原则。于是,在处理“头顶大事”上,我也开始拥抱快剪。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而今随着人们对美容美发服务的需求越来越高,美容美发店也如雨后春笋般铺张。然而,让人恼的是,推销噱头越来越多、套路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卷款跑路。或许,正是因了这个趋势,一些消费者开始转向平价快捷的“快剪店”。 但凡在一些商场、百货店,似乎都能找到这些“快剪店”。快剪,要义在于一个“
我不知道,别人在失去双亲中的一个后,需要多久释怀。一年过去了,我依旧时不时会情不自禁地悲从中来。每当看到跟母亲差不多年龄的阿姨,我总是会想:如果我的娘在,就跟这个阿姨这般年纪了。看到讣告上一个个比我娘年长的故者,我更是会感慨:为什么娘就不能跟别人的娘一样,愿意陪我更长久一点儿呢? 母亲在世时,我们娘儿俩几乎每天通一次电话。每次下班回家,经过校园里那个长长的坡,似乎条件反射般,一到坡顶那个位置,我
15岁那年,我在乡下一所中学念书,是那种爹妈不疼、老师不爱的家伙。上树掏鸟、下河摸虾,干这些扯淡的事,我的内心充满了巨大的快乐。 我学习瘟得要命,要不就与小玥成了同桌——我同桌生病停学,全班就这一个空位——数学老师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他把与班长同桌的男生调来和我坐,小玥就笑盈盈地坐到班长旁边了。 小玥在我前排,我常常望着她乌云出月般的耳朵和削削的双肩出神,一只手撑着我那颗沉重的脑袋,有时也用两
华表,云关,石牖,青峰……还有清溪碧水如天河银汉,一看便知,这里是星曜参天的宝地呵! 游走平阳县南雁风景区,搁下繁言蔓词,不去赘叙南雁的山水之美,最容易给人以思想启迪的,当属山中的会文书院。遥想近千年前的北宋时代,平阳先贤陈经正、陈经邦等人,像而今的人们执着于对美好山水作寻幽探胜的决心一样,负笈中原,西行求学。他们怀着对中华文化精义的渴求,跨越山河阻隔,远赴伊洛大地,师从程颢、程颐二位大儒,深研
我小时胆小,怕见生人,常躲在大人的身后偷偷地瞅家里来的客人,默不作声。 我六岁零九个月,已到了读书的年龄,母亲领着我到村小——“半边街”学堂去报名。路上答应得好好的,可一站到老师面前,我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尽管老师和颜悦色,耐心地重复跟我说的话。母亲干着急。不得已,老师说:“ 先坐到教室里试试看吧。” 我被安排进了一间宽敞的教室,东西两墙的窗户高大,土砖墙,凹凸不平的泥巴地,稀稀拉拉几张木课桌,
故乡人吃水,要到坡底、村东一里地的一口老井挑水。 在我十多岁时,也加入了挑水的大军中。肩上横一根扁担,扁担两头挽着绳子,绳子系着铁钩,铁钩上挂着两个空铁桶,走起路来,空桶左摇右摆,像跳舞似的,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问村上的老人,井是哪年打的,挠挠头,说不上来。但说有个故事,有一年,村人找了许多地方,都打不出水,最后还是一个要饭的老人路过,经指点才打出的。在古时,打井选地点,叫“相地脉”,需“专
十多年前,我还在县城中学工作。有次学校组织教职工到吴川林召棠状元故里开展工会活动,回来时我们特意在湛江市区逗留了一晚,为的是第二天到中澳花园去走走。 中澳花园位于湛江海湾大桥西侧,与雄伟壮观的大桥融为一体,是典型的桥下花园。我们是从桥底下入园的。厚实的桥墩立于两侧,桥墩之间的距离由大到小,直直望去,立体感极强。在光影交替里,路似乎在无穷地延伸。感觉中,只要我们愿意,沿着桥底这条路,我们是可以走到
我俩相识在12 岁时,那年,我们都考取了平江一中,成为初中部的新生。 我常去东街巷里你家邀你上学。有一次上学途经平江大桥,我俩将在桥上拾到的皮包,送到林业局(皮包里有林业局的工作证),局里收皮包的干部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我俩边跑边高声回答:“我们是一中的!”期末全校大会上,李叔益校长念了林业局写来的感谢信,说要找到这两个拾金不昧的同学。会后,我俩私下约定:“绝不说出来。” 一晃几十年过去,
寒冬里,冷冷的感觉让我心里特别容易接受这个季节。因为属于这个季节的性格,重叠着我惊人坚韧的个性。 越走越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小心谨慎的,大胆敞开心扉地走进去吧。把自己彻底放进狂野,领略寒风给我的颜色。没有人像我一样傻乎乎地裹着棉衣、穿着棉鞋、戴着棉帽,穿戴齐备地准备接受严寒挑战,甘愿与寒风为伍,臃肿得就像企鹅缓慢行走在狂野中,走得忘乎所以,走得义无反顾,走得心想事成,走得一塌糊涂。从早晨走
芦苇花开,热闹了一片家园和一条河流,这时的佤山适宜休闲、适宜漫步,每当走过这片芦苇荡,我便会不自觉地伸手去摇一摇那些靠近路边的芦苇,轻飘飘的芦花便随手的节奏四散开去,并飞舞出各自的旋律,它们就这样漫天飘散着,让我在没有雪花的南方也感受到了雪的优雅、雪的曼舞。 置身龙潭公园,我总是很容易就想起家乡…… 我的家乡坐落在云南省普洱市思茅区六顺镇境内的大中河边,村庄与河同名。这是一条发源于云南西双版纳
丹水汤汤,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通水十年来,一泓碧波昼夜不停北送,惠泽亿万人民。 调水源头是丹江。那么,丹江源头在哪里? 带着疑问,今年国庆节前夕,我与南阳市文学艺术界同仁一行,来到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渠首,探访了丹江发源地。 原来,丹江源是一个大的概念,它地处鄂豫陕三省交会处,是南北气温的交汇地带。这里气候湿润,既有温带、暖温带落叶林树种,又有亚热带常绿落叶树种。这里古树参天,森林茂密,森林覆盖率达
陇原的冬天似乎来得有点儿早。 前几天,气温骤然下降,大小树木都在咄咄逼人的北风中悄悄改变了容颜:高耸的白杨抖落一头的稠密,用简约的线条,如文人墨客般勾勒自己笔直向上的风骨;婀娜的柳树没有了昨日的舞姿,光溜溜的枝条没有一丝牵绊,在风中凌乱,甚是枯寂。而此时这场雪让陇原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屋后的柿子树上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满树的柿子被雪掩盖了半边。那些开在沟畔向阳处的野菊花,两天前还沉迷于温暖的
睡莲与我结缘,都怪摄影家谢先生惹的祸。他的书斋——几绿园,设在天楼上,很是精致。书房旁边,一口古典的莲池,深冬,睡莲已然凋零,根茎仍在水底冬眠。临别,他送了我一棵睡莲种子,我种在了我天楼上的水池里。 阳春三月,天楼上的水池,没法平静无声了,透明的水下,几支粉红的箭,摇摇晃晃,不是水动了箭,而是箭动了水,要冲出水面,呼啸升空似的。过了两天,魔术般变成了叶,圆形,浅绿。水面探出个球体,酷似即将成熟的
一日,在崇宁路的公交站台换乘,突见一位老人在翻弄站台旁边的垃圾箱,很是诧异。因为这位老人大别于常见捡废品的人,他不仅衣着整洁,背着挎包,拎着个大旅行包,还戴着护袖和手套,横看竖看都难将他与捡废品的对上号。只见他翻弄出两个饮料瓶,手脚麻利地扭开瓶盖,挤扁瓶子又扭上瓶盖,拉开旅行包放进去,再脱下护袖和手套放进腰包,一连串娴熟动作又与专业者不相上下。 见我在注视,他满脸通红,极为尴尬地笑了下,便坐在站
果实举起多彩的秋天,金风抚摸着枝头,亲吻阵阵芳香。 一串串鸟鸣滴落到水里,变成许多快乐的小鱼,层层涟漪像盛开的朵朵莲花。 高空的彩云,载着收获的歌声飞来,微黄的叶片跳起欢快的舞蹈。 阳光洒落在咧嘴笑的金黄玉米上,站在高高挺立、露出红红脸庞的高粱上。秋天,寄托了人们太多的希望。大自然恩赐万物生长,有阳光雨露和汗水滋润,播下的种子开花结果,勤劳的人们拥抱丰收,沐浴着灿烂阳光。 一群孩子吃着冰糖
从小就感觉秋天是属于桂花的。记忆中每条街道、每个小区总有几棵或成排、成片的桂花树。 每年国庆节前后,房前屋后的桂花树在满目的绿色中开出金黄、淡黄、乳白的串串花朵,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独有的香味。此刻,天气已渐凉,人们大多打开了窗子。清晨,阵阵清香从窗外飘来,让半梦半醒的人们神清气爽,情不自禁地深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傍晚,夕阳西下,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吃好晚饭,又被阵阵花香吸引着走出户外,让街头巷尾浓郁的
我第三次支教的学校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十三师职业技术学校,住在星光花苑小区。 小区东南角,有一块大约半亩的长方形的空地,园丁原计划种苜蓿,但我们想要一小片地,种向日葵和花生,一商量,他竟然同意把靠栅栏的阳光充足又方便浇水的好大一片地留给我们。于是,三个“援疆”小伙伴开始兴致勃勃地翻土整地,画线撒种,连着几天都忙并快乐着。种下向日葵和花生后,我们又在田埂上埋下丝瓜和山药蛋,好让它们的藤蔓绕着栅栏,
突然记起幼年溺水的情景。 那天很热,我就选择空无一人的午后来玩儿。水温很舒服,我很兴奋。我用手泼水,飞出的水珠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我一格一格下探,站得好稳。那时候,破山江的水很清冽,水中的石板并不太滑。当水面没过了我的膝盖,我感觉河水像妈妈的手,在爱抚着我。我试探下面一级石板,发现是按上面的规律下降的,于是勇敢地站到下一级石板上。水面已经到达腰部。当我学着大人往水中蹲下去时,河水微微晃动,我无
春节是一个颠扑不破的大鱼缸,心情是一尾鲜活的鱼。 过年中的少年,大清早就殷勤去撕下昨天的日历,心里头的小九九一个接一个。做年饼时,少年端坐在一旁,粘贴饼叶。看着模样不一的饼,忍不住评论一下。话头刚提起,就被大人活生生掐断,于是明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要分场合,要挑吉利的话说。渐渐地,也知道要敬畏一些东西,常怀一颗虔诚的心。 新年里,亲戚间的来往比平时殷勤。少年们见面又多了一项话题,攀比自己
父亲的菜园并不大,他却种得很用心。 春天,万物复苏,父亲的菜园也迎来了新一轮的生机。他开始播种新希望,丝瓜、茄子、黄瓜、土豆……每一样作物都在父亲的精心培育下慢慢萌芽。他手握锄头,穿梭于地头,额头的汗水滴落在萌芽的种子上。不久,父亲的菜园里生机勃勃。蔬菜们争奇斗艳,黄瓜挂满架藤,豆角垂落如绿瀑,西红柿红彤彤地探出枝头。清晨,父亲会在菜园中劳作,灌溉、除草、施肥。他熟悉每一棵植物的性情,对待它们就
人到中年,单位、家庭、社会上的应酬事自然就多了起来。事多了,就常常把自己和爱人的生日忘掉,但父母的、孩子的生日却没有忘记,还能牢牢记住。 这不,妈妈又早早打来电话,说:“明天是你的生儿(生日),我和你伯(父亲)去给你过生儿。” 放下电话,一阵暖流久久地驻留在我心田。妻子得知这一消息后,一脸歉意地给我笑了笑,说:“那,明天我们准备些啥?” 准备些啥呢?我想,请他们出去吃饭,他们一般不太乐意,我
对心灵的守护而言,没有比阅读更长效,更牢靠,更有趣,也更实诚的方法了。 阅读,只要不是那种迫不得已的,或者以功利为目的所为,就是让人向往的最佳去处。轻松自由,随心所欲,以愉悦为轴,那就是心灵找到了一种幸福的庇护。 阅读,应该是身心最为安详的时辰。 阅读,理当标配静好的光阴。在炎炎苦夏,阅读,令人心静,便是缕缕清风送爽,自然驱暑。在凛凛寒冬,阅读,让人温暖,就像一盏灯火相伴,忘却了冷冽。 独
我每天早晨都要出去散散步,一个小时,说是散步,但比闲散地走还是快了点儿。 故人之间见面,都说我一年年的不见老,还是那么精神,还是不显老。听后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说,还不见老啊,都六十多了,大病没有,小毛病不断,到医院一检查,就不是好人了!有时,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没有皱纹和鱼尾纹,也没有老人斑,相比好多同龄人确实好多了。自己也没怎么锻炼,只是走走步,大概与心态有关吧。工作时也不少操心,有时也
一个平常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满世界,我正悠闲地走在街上。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着火啦!着火啦!”我抬起头,看见浓烟从一栋楼的六楼窗口翻滚而出,像一条愤怒的巨龙吞吐着浓黑的舌头。 人们炸开了锅,跑着围了过去。阳台上大人抱着小孩儿,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身影不时地被浓烟淹没。有的找水桶,有的找梯子,有的到附近的商家找充气垫,有的从一楼的阳台往上爬……可是六楼太高了,大家虽然尽了最大努力,却
嗨!我是水,是你们一生中不可缺少的存在。你想知道我的一生是怎样度过的吗? “轰隆隆”——我在狂风暴雨中诞生了!我从乌云妈妈的身上跳下来,从此就要独自生活了。四周有许多和我长得一样的小伙伴,不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去哪儿。 “啪!”我摔在了车窗上。好疼! 突然,我一抬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瞬间感觉不那么疼了,这是一双多么漂亮的大眼睛啊!这就是阿妈所说的人类吧? 来不及再仔细瞧
当黄昏朝枕边飞来的时候,地平线那一侧的太阳随着云翳的消失而消失。像是一场疏懒的清梦,不知在何时漫上来,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去了。 我是一个像这黄昏一样懒散的人,因为懒得消磨时间,所以从来不爱看长篇小说。或许是那天的日光太过明媚,我的手指攀上了一本长篇小说——《月亮与六便士》。书中的主人公,一个渺小的普通人斯特里克兰,在不惑之年却为了那个不可实现的梦想远赴巴黎学习绘画,经历了穷困潦倒、妻离子散后,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