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过世后,我常常在家里的角角落落,发现一些眼生的东西。 比如晚上看完闲书,随手打开冰箱,在挤挤挨挨的剩菜剩饭旁,发现一盒切好的菠萝片。拿到手里端祥,见汁水从保鲜膜的边缘渗出来,再一瞧右上角用马克笔标注的日期,竟然是上礼拜的。 可我们家没人吃菠萝。 小时候,家里贫困县的帽子还没摘,热带水果路途遥远,只在墙上的挂历里见过。长大后多少见了世面,山里来的喉舌肠胃却顽固,尝不得涩的滋味。 我想探问
作者简介:远人,1970年出生于湖南长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小说、评论、散文等千余件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上海文化》《随笔》《天涯》《山花》《文艺报》《创世纪》等海内外百余家报刊。出版有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评论集、诗集、近体词集、传记等个人著作30余部。曾获湖南省十大文艺图书奖、广东省第二届有为文学奖·金奖、深圳市十大佳著奖等数十种奖项,有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文、日文
作者简介:石凌,甘肃灵台人,陕西文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作品》杂志特约评刊员。在《文艺报》《北京文学》《作品》《奔流》《飞天》《延河》等报刊发表作品五百余篇。散文集《素蓝如瓦》获第五届黄河文学奖、评论集《一川巨流贯风烟》获甘肃省第三届文艺评论奖,长篇小说《支离歌》获第八届黄河文学奖,二篇评论获“傅雷杯”全国文艺评论征文奖、小说《空迁》获第32届“东丽杯”梁斌小说奖。 一个在土地上劳作了半辈子
李玉堂病危。 他儿子李闻喜的人生灯枯油尽,本应退休回家养老的年龄,却不成想菜种店老吴和他这么说。 李闻喜的父亲李玉堂是个在隔壁镇走街串巷的剃头佬,别人都叫他剃头的李玉堂。李玉堂给人剃头前,别人都叫他大作家李玉堂,可偏偏他李玉堂还是个有远见的人,知道儿子李闻喜会一辈子瞎只眼,留下房子,做了别人的父亲。李闻喜他母亲在世时,总喜欢打李闻喜耳光,他母亲不提原因,李闻喜幼时也不敢多问。记忆中
作者简介:吴辰,1988年出生于河南郑州,文学博士。曾于南京师范大学从事博士后科研工作,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副院长。 父子题材在中外文学中都不罕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父子之间的关系可以被视为是一种“母题”,隐喻着人类社会的秘密。这个题材经久不衰,从古代神话到近世文学,父子题材在不同时代都有着不同的呈现。 储著超的这篇《父子》在父子题材中独树一帜,他不是只写一对父子,而
胡之李坐在湖畔,湛蓝湛蓝的湖水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湖畔这家白鹭咖啡店其实很简陋,一对父女在经营着这家店,除了一间作为工作间的平房和延伸出来的铁皮棚,只有几张小圆桌放置在湖畔的树荫底下。 胡之李最初是因为招牌上“白鹭”这两个字才决定在这喝一杯咖啡的。白鹭在胡之李的童年曾经留下很深的印记。有一天父亲从庄稼地带回一只翅膀受伤的白鹭,准备煮白鹭粥给他吃,只是胡之李把白鹭抱起就怎都不肯放下,
“滴滴滴……”是微信传来的声音,母亲立刻拿起手机,熟练地开锁,打开微信,听语音,然后,哈哈大笑。 父亲说,这段时间,母亲迷上了微信,都不理他了。瞬间,我闻到了一股酸酸的醋意,忍不住偷偷发笑起来。 母亲本来是没有手机的,她说即使有了手机也不知道打电话给谁,老爸有一个就够了,就在她知道了她的姐妹们都在通过手机天天聊天说笑时,她也心动了。 而她的微信列表里,除了我和弟弟外,便是她家乡
木 桥 傍晚时分路过南渡江畔,顺道去江边看这架将朽的残桥。 这是一架用木桩支起的简易木桥。 数百根也不知浸泡了多少年的木桩战战兢兢危立于南渡江滔滔激流中,整天“吱吱呀呀”地用苍老不堪的脊梁撑起定城和海口东山镇两地百姓的往来交通。行走于木板搭拼而成如百纳补丁般的桥面上,江风呜呜,木桥颤颤,看着脚底“哗哗”快速而过的江流,让人目眩心惊。尽管如此,木桥上每天的交通都极其繁忙,骑自行
石门村坐落在定安县富文镇西南部,村前有一条潺潺流淌的美丽小河,名叫石门溪,数百年来,福泽一方。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家乡。 石门溪风光秀丽,两岸青山碧绿,湿润的空气,妩媚的阳光,溪水由东向西流,环绕大半个石门村,一路奔流汇入龙州河。石门溪沿途灌溉无数庄稼、提供丰富水产,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家乡人。小溪留给我童年最美的记忆,是清澈的溪水,洁白的细浪花,映照着天空、映照着晚归的老牛,带给我美丽与欢乐
一 聊婕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时,正与冯老板从一家私人小放映厅里走出来。这是冬季一个周末的夜晚,寒风凌厉,路灯昏暗。电话里一个自称是刑警支队解剖科的人,询问她明早能否过来一下,协助他们调查一桩刑事案件,并说了公安局地址,她立刻就挂断了。手机里常有官方信息告诫民众:但凡自称公安部门的都是诈骗。但是这个电话很快又打过来:“聊婕同志,您对我个人的身份存疑可以理解,我的警号是2378xxx您可以上警民监督
该怎么去想象海水的气味呢?死在水里的鱼,灰色的沙子,阔叶树,斜着爬行的虫子,嘶叫着的鸟,人群,形状怪异的石头,漆黑的岛,爬满黑色甲壳的轮船,铁锈,更远一些的水淋淋的黄色月亮,白色的海风——大概是没有海风的,只有墨蓝色的水面上起了淡淡的雾,雾气把这许多朦胧成一团,静止着。是静止,也许就没有什么味道。在雾气里站着,在海水和沙子相接的地方,水很冷,像生了锈的刀,不知疲倦地刮过来——是这样的吧,也许还
贝 宁 贝宁是我海口琼山区老家对门的邻居,有关贝宁的种种,从我妈那碎嘴里就能掏出一箩筐来。 妈说,贝宁这女子生得好惜啊(海口话“好惜”即“好看”),40出头还像个女孩子一样。可就是没嫁人可惜啊…… 没嫁人的贝宁,温顺得像个少女,怎么看都能看出小家碧玉与娇娇女的痕迹,老姑娘居然还能保养成这样不造作的内质,令人惊叹。 惊叹的同时当然是好奇。 有爱情的女人很温柔,
害 羞 孙大雁到放羊班上任的第一天,赵光明一脸发愁,迟迟疑疑提出要孙大雁帮个忙,接从口内来的未婚妻。 孙大雁肚子里憋着一股气。连队的职工都看不起羊倌,也没人愿意放羊。可是,近些日子,常有狼出没在羊圈周围,还拖走了几只羊,李连长就抽派他到放羊班当班长,承诺羊群安全了,他就重返大田班。加上孙大雁,放羊班一共两个人,孙大雁专门负责打狼,赵光明仍旧专职放羊。 孙大雁不得不服从李连长的
灵魂的舷窗 舷窗外,欲望之舟穿梭 痛苦的影子,浮游其外 我,怎么解脱? 渴望最后的消停。从记忆的秩序中 捕获不该破碎的完美 到底是什么样的顾虑?以致语意不详 心间的缺憾,始终惩罚着我 因为假想?或者故意为之 只想刺痛我无力回眸的激情? 此刻,话已多余。冷落的古街 失去了陪衬的作用 彻夜细想的情节 谁会视而不见,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我醉心,那么,就好好醉一次吧 删除记忆的
植物学 坐21路到桑园。最终是为了 抵达花诗堂 据说,那里神奇,无定 有时它是闹市里开辟出的清幽, 缩小到掌纹般的神秘,常人不可见 我携草莓、茶和执念 前往,聆听植物学和无常 并分辨迎春花和连翘最快的路径 亲近白玉兰、夹竹桃和 悬铃木。亲近植物,就是亲近你 你看,事物的丰富性 就在于一棵悬铃木上,有那么多的铃铛 六月 我返回你 像樱桃,返回五月的枝头 你一直亮着
作者简介:那女,1976年出生,河北沧州海兴人,中学教师。作品散见于《散文诗》《绿风》《星星》《十月》《中国校园文学》等杂志。参加过《散文诗》杂志第十七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中国校园文学》第二届全国教师笔会。 祭祀 夏天开始瘦下来的时候 他与她 再次相聚 餐桌上的菜,笼着怜悯的色彩 仿佛不是用来吃 而是用来祭祀 燕子在飞 太阳 像一顶卷了边的白草帽 周围的云 浓度还不够深
作者简介:文博,海南东方市人,男,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律师,现居海口,有《椰子树》《铁轨》《往事》《那座山》《立秋》等100多首诗歌在《诗刊》《星星诗刊》《扬子江诗刊》《诗林》《诗歌月刊》《金融文坛》《现代青年》《特区文学》《中国文艺家》《海南日报》《四川日报》《金融时报》《工人日报》《农民日报》等报刊上发表。 茶马古道 早晨,骑在马上 千百年的探寻,
作者简介:郭杰,诗人,学者。广东技术师范大学原校长、达之讲座教授、博士生导师。著有《屈原新论》《白居易诗歌精解》等书,主编十卷本《中国文学史话》。出版诗集《故乡的歌》,散文集《岭南随笔》。 我凝视着那神圣的版图 我凝视着墙上那幅色彩鲜明的地图 祖国像雄鸡迎着旭日放声高歌 屹立在黄河长江流过的广袤疆域 把太平洋和亚欧大陆紧紧连接 随着色彩的板块逐渐拉近 我看到祖辈们休养生息的籍贯 看
尚舰是我结识多年的朋友,能说会道且心情开朗的他,近几年却与我联系甚少。今年初夏,他多次发微信约我聚聚。我们找了处安静的茶室,在轻柔的背景音乐中品茗聊天。茶过三巡,尚舰说起了他这些年身患抑郁症的不幸遭遇。 尚舰算得上一位儒生,工作之余喜欢阅读。他知道我曾被海南医学院主办的《心理医生》月刊和全国医药卫生期刊协会主办的《健康人》月刊聘为特约编辑,对心理方面的疾病有所了解。所以在犹豫了很久之后,
在一个秋老风寒的日子,我追随着大通河的浪声涛韵,来到甘青腹地深处,探访鲁土司衙门。谁能想到,在这钟灵毓秀的八宝山川,在温情脉脉的田园深处,竟然隐藏着一座巍峨峥嵘的宫阙殿宇,一座被誉为“西北小故宫”的土司衙门。府衙湮没在村野之中,偏居一隅,远离尘嚣,已被风雨侵蚀了五百多年。五百年的桑田沧海,五百年的斗转星移,够得上苍老吧,连四周层层环绕的村落里,都弥漫着一丝远古的气息,我就是被这遥远的时光引领而
阿珲是河畔小镇土生土长的中专生。还没有毕业时,他就凭良好的基础考到了货车驾驶证。毕业后,他分配到窑家镇工作,平时也就是陪领导下下乡,传达上面政策到基层乡村,做些调查、填报各项指标的资料工作。他感到无趣,他感觉到广阔天地才是他施展拳脚的地方,在一个小镇一间小办公室再继续待下去,有点对不起青春。 那夜,二十来岁的阿珲沏一杯清幽浓茶,临窗览月。月色疏朗,树影横斜。窗外夏虫低吟,仍是千万年前的曲
经停,再次起飞。 璀璨溢彩的楼厦越来越模糊,蜿蜒的华灯衍生出忽明忽暗的斑斓。攀爬,不断上升的高度再次把大地重塑成精致的微雕。月牙儿来了,弯弯亮亮挂在天空,仿佛亘古以来就未曾变过。夜将蓝调成了层次分明的冷色,隔着机窗,恍惚间以为对岸就是风沙戛止的戈壁滩涂,静谧了无人烟。 降落海拉尔,时针已跨十二点。行李转盘的输送带不停地绕来转去,行李被取走又被推出。刚上出租车,就被司机一口东北腔给逗